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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迎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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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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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桃子熟

每到这个季节,桃子飘香,叫卖声流淌于大街小巷。这时,我的眼睛就潮潮的。人面不知何处去,桃果依旧暖我心!

父亲养了多年桃,他对桃树很熟悉,很有感情,那大大小小的桃树就是他的宝贝。谈起追肥、剪枝、疏果、洒药,他一定是眉飞色舞,有说不完的经验。那时,他是快乐的!

父亲的桃园不大,却品种丰富。从最早的蜜桃,到最晚的雪桃;从粉里透红的大白桃,到娇艳欲滴的小嫣红;从盛夏的甜桃到金秋的黄金桃……大约有十几个品种吧!从阳历六月到十月都有收获。如果家里来客,父亲就会笑咪咪地说,选个品种尝尝吧!这时,我就和父亲一起自豪起来。

稍长,我就为父亲的劳累担心。我劝他少要几棵树,他就说亲手栽的舍不得。我劝他少要几个品种,他总是说:“那怎么行?我养着树,你们每个品种都能尝尝,多好!”噢!怪不得我们每次回家大饱口福的时间,他是那么兴奋。原来,他心里装的全是我们!

我不知道养桃的艰辛,父亲也没给我机会去体验。可是每当桃子成熟,电话的那端就响起了父亲急切而兴奋的声音:“儿子,回家吃桃子了!”于是,我不敢怠慢,将妻携女飞到父亲眼前,享受他的劳动成果,和他一起收获幸福!美美地吃着桃,心中滋生了一种感觉:父亲种桃给我带来了甜蜜,我回家吃桃给他老人家带去了无限的欢乐。我们彼此快乐着对方!

那一次,我们全家坐在了月色笼罩的小院。难得暑假悠闲,我和父亲漫无目的地聊着。母亲端出了桃子,说:“吃吧!你爸爸都洗好了,放心吃!” “爷爷吃这个!”九岁的女儿将一个大大的桃子送到了那双大手上,我有点自豪。“这个留给乖孙女吃,我吃这些。”这时我才发现:原来桃子分了两盘。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当我终于很自然地从他们的盘子里拿到一个被加工得很不规则的桃子时,我的猜测被证实了。那是一盘经过水果刀精心“雕刻”过的等外品,用父亲的话说:“有虫子的最甜。”

我也曾经试图改变他们的习惯,可是我并没有成功。不过,他们后来总是尽量避免在我们面前享受“最甜”的果实。

我,稍稍地仰起头,轻轻地,咬了一口那个被加工过的桃子,嚼着,嚼着……悄悄的,是滑落的泪水!甜甜的,是父亲那绵绵的爱意!那晚的月光很温馨,一直留在我的心底。

每次收获,父亲总是先让亲友邻居尝个遍,他把爽朗的笑声带给了每一个人。如果有谁敢夸奖他的桃子长得好,父亲非得再奖他几个不可。父亲的人缘非常好。

当桃子太多的时候,父亲就骑着那辆老式金鹿自行车去赶集。每次清晨,我帮他把绑了大筐的车推到村口,扶他上车。他都不忘叮嘱我回去摘哪棵树上的果子吃。然后,就晃晃悠悠地出了我的视野。

父亲的习惯是:把桃子卖完,早晚回家吃饭,轻易不在外面买饭吃。有一次,桃子不好卖,一直到下午四点才回家。当我和母亲终于看到他的身影时,从骑车的姿势上我感到他的老胃病又犯了!迎上前去,我看到了父亲蜡黄的脸,看到了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的衣服……那一次,我真真地流泪了!

我从没有在意桃子树的生长,唯一帮父亲做过的是摘桃子。猫着腰扛着筐穿行于林隙,我明白了桃子甘甜的理由,也为能减轻父亲的劳累而心安一点点!我们挥洒着汗水,洋溢着欢笑。一棵棵大大小小的桃树,永远记住了父亲忙碌的身影,也记住了我们的天伦之乐。

去年春天,桃树们还在睡着的时候,父亲悄悄地离我们远去了。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父亲才六十四岁!

我永远忘不了,父亲最后一次送桃给我吃的那个盛夏的正午。

我永远忘不了,吃桃子的时候,父亲经常对我说:“好好工作就行了,其它的事不用你管。”他的话让我不敢不努力,以致有了些许进步。

我永远忘不了,是父亲的桃子滋润了我的生命、我的爱情、我的追求……

我,再也不能享受父亲的作品了!只有那甜甜的味道,悠悠地,在我心间回荡。

我,再也不能享受那细细的叮咛!只有自己成熟起来,负起该负的责任。

我,再也不能享受那兄弟般的父子之谊了!只能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遥望天国,默默地将心弦拨动……

窗外,又传来了粗犷而热切的叫卖声。我知道,那是父亲们对美好生活的呼唤。是他们成就了我们,我们始终是他们的希望。

我的鼻子一酸,眼睛热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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