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皮火车（组诗）

绿皮火车

一次一次被填进绿色的火腿肠

紫红色的灯笼就点亮一次

陌生呼啸的风陪伴

我是一名穿越迷茫的孤独剑客

一节一节浓郁的绿

涂满我的周身

越王勾践锋利的宝剑含在口中

等待剑客锋芒出鞘

一粒硕大胶囊的相对静止

浓缩了半生璀璨和阴翳的旅程

懵懵懂懂不知疼痛的路

绿色的波涛载着我在虫洞飞舞

在时光的手心来回奔突

每一次归程，疲倦的羽毛就少了几根

绿色盔甲轻轻在两条平行线上交替晃荡、喘息与呻吟

奔跑与匍匐在人生的四季

旅行箱装下一生永不启封的秘密、羞愧和自责

思绪融汇成一片从容后退的月色

梦想跟随绿皮火车缥缈的舞步

永不休假、疲倦和停歇

每一步

都浸透奈何桥惴惴不安的汗滴和泪痕

返回故乡

背着沉重的行囊

终于返回魂牵梦萦的故乡

故乡没有给我热烈的拥抱

只是静静地看着微笑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游子

没有腰缠万贯的富足

只有一颗疲惫破碎的玻璃心

和做着一个柔弱老气的文学梦

只是一个蹩脚的诗人

呓语飘荡在森林与田野

点燃萤火虫莹莹的绿光

故乡给些梨、桃、西瓜及野草莓

我只有一滴汗珠和几片茶叶

为故乡煮一壶热茶品尝

站在清澈的赣江源河边

巨大突兀的岩石印照在

河底静伏的鹅卵石上

再向沸腾宽阔的潭中跳一次水

那种湿漉漉的感觉沁人肺腑

高大枫树上的蝉吹起响亮的口哨

河流知道我回来

从洞中抓几条石斑鱼和一只老鳖

送给羞赧腼腆的我

到牛栏中牵出几十年前等候放牧的水牛

把栓鼻绳盘在牛角上

给牛交代不许偷吃地里的蔬菜和庄稼

野外的青草、野菜与藤蔓随便享用

把牛干涸禁锢多年的心灵

放逐在自由的山林和天空

牛的翅膀扇动得太快

抓着牛尾飞身骑上牛背

牛吃饱喝足

在柔柔的夕阳照耀和轻拂下

水牛吹着柳笛

欢愉地驮着我

夜晚共宿一床，彻夜不眠

畅聊几十年分别的思念、故事和梦想

乡愁

把家乡的一捧红土和乡愁

摁进我的行囊

翻山越岭踯躅前行的旧时光

随我漂泊混沌憧憬的异乡

徘徊的月色灌满胸口

流入餐桌的酒杯

故乡的月亮更大，月色更纯

忧郁时掏出乡愁晾晒

银色的月光抽出乡愁的肋骨

仿佛周身都遭受了鞭子抽打

弥漫难以言状的痛

乡愁是妈妈做的辣椒炒茄子

是爸爸田里劳作归来的影子

是和弟弟妹妹的一次游戏

是小鸡小鸭欢快的叫声

我一次一次站在高大的榕树下

等候乡愁的白发归家

黄昏的杯子

在靠窗的餐桌边

静候两只世纪黄昏的杯子

两只五彩斑斓的蝴蝶

翩然如约而至

几十年的寂寞、疲惫、忧伤

和窗外皎洁的月色浸泡在杯子里

酿制成香润酸甜的客家糯米酒

两只杯子的嘴唇

咬住杯中的月色

慢慢吮吸啜饮

把浑浊的香烟味与嘈杂的喧嚣声

和一盆来自南极雪山的雪

一同倒入餐桌上的牛肉火锅

两朵红牡丹

悄然飞上杯子的脸颊

杯子躺在灯光的怀中

任夜色中风的手轻轻抚摸时光轮毂曾经的伤痕

（2021.8.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