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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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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7/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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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仓岭

板仓岭

向刚

朝阳山下是板仓岭,以前只有二十多户人家,几年前,这里成为板仓片区的脱贫居民点,一下子多了二十户。板仓岭热闹起来,父亲心动了,粜了一块屋场,在板仓岭建了新房。从此,我们家从王家坪搬到了板仓岭。

新家建在板仓岭,我蛮开心,虽说板仓岭比老家——王家坪的海拔高五十米,但是板仓岭的阳光好。太阳特别偏爱这个地方,暖阳一直晒着我们的生活,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太阳是最好的艺术家,只需轻描一笔,板仓岭便成了最世界上最美的地方。

太阳偏爱的板仓岭,风也很少挤进来。万丈光芒如同万个骁勇,将板仓岭围成一个铜城。如果一个村庄是一座城市的话,板仓岭是板仓的行政中心。板仓还是单独行政村的年月,村委会就设在板仓岭。那时,板仓岭如同闹市,学校、杂货铺、小作坊,应有尽有。当初只缺两样,公路和电灯。

王家坪离板仓岭只有一公里的路程,儿时的我却一直没有来过。每当大哥哥、大姐姐背着书包从屋后经过,我恨不能窜进他们的队伍当中,却被父母看得很紧。母亲对我说,去板仓岭要走一段上坡路,弯弯曲曲,路很窄,你走那段路,犹如山羊走钢丝,一不小心就会摔到悬崖下去。我虽受吓,但还是无限好奇。

上学前的那个春天,我偷偷地去过一趟板仓岭。走那段上坡路,我摔了三跤。走到学校门口,我成了一个小泥人。被最后一排的一个学生发现,他被我的模样惊吓坏了,脸色顿时苍白,老师以为他发病了,赶紧过来查看情况。老师顺着他颤抖的手指发现了我,几步跑到我的面前,诧异地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呀?我小声地说出了父亲的名字。他笑了笑,然后说:我也教过你父亲,今年秋天,你是不是也要上学呀?我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吩咐学生复习片刻,拉着我的小手离开。路上说在一个农户家里,给我清洗干净。连续几户都房门紧锁。最靠边的一户门是开的,一进屋,他身上的猪粪味便熏进我的鼻孔里。他见到老师,脸上的劳累痕迹立刻被欢笑取代。他洗手、搬椅子、泡茶,不以悦乎。老师说明了来意,他立刻打来一盆水,找来毛巾和香皂。在他们的交谈之中,我知道了眼前慈爱的老师姓李,大家都叫他李老师。李老师一边给我清洗,一边问他农活的事。他说,最近一直在背猪粪到地里,等着拢行子,过了清明,就要把包谷种子种下去。李老师给我清洗完后,拉着我往回走时,他塞给我两颗糖果,还吩咐我不要乱跑,免得父母担心。没多久,我听见母亲撕裂的呼唤声。我走出教室,一路蹦蹦跳跳,踉跄来到她身边。她满脸怒色,但见我满身被稀泥包裹,不忍心动手打来,蹲下身子,仔细查看,询问我的伤情。我说没受伤。她才舒了一口气。她拉着我返回学校,叫我感谢李老师。李老师微笑地点头,温和的眼神望在我身上,像阳光一样温暖。

再次来到板仓岭,是半年后,一九九一年九月一号,我上学了。学校不大,两间土屋,上下两层,楼上是老师批改作业和研写教纲的地方,楼下是我们上课的场所。两间教室,三个年级,一、二年级一个教室,三年级一个教室。四年的学生,要到原河崖去读书。

学校两位老师,李老师是一、二年级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数学是谭老师,她是三年级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数学是李老师。黑板是木板拼接的,表面刷一层生漆,黑得发亮。课桌是一张长柜,两个抽屉,坐凳是条板凳。两个同学共用一张课桌,坐同一条板凳。学习方式也很独特。一、二年级课堂上只能学同一门课程,李老师走进教室,两个年级的学生都会拿出语文书。每节课,他首先会吩咐二年级的学生复习昨天的课程,先给我们上课。讲了十分钟,教给我们一些新知识,然后叫我们温习,匆匆去教二年级的课。他一会儿又跑回来。一会儿又匆匆跑过去。他的脚步铿锵有力,是知识弹奏的乐章。谭老师进教室也是如此。

属于学校的场地很小。农户与学校墙连墙,檐挨着檐,脊牵着脊。学校与农户的屋都是黄泥土墙,阳光照在一排墙壁上,眼前便一片灿烂的金海。刚开始上学那会儿,我很难分清哪间是教室,那间是农户,经常走错门。有时脚迈进农户的门槛,不见黑板和课桌,尴尬地退出。

学校没有单独的操场,和农户共同一块稻场。课余时间,没有地方可去,很多学生都和我一样站在稻场上观望板仓岭的风景。一眼可以望遍板仓岭所有的风景。秋天的板仓岭,是金黄的世界。山林间的树叶、地里的包谷、交叉的小路、鸡群的羽毛都黄得发亮。太阳照在我们身上,也照在它们身上。太阳亲吻着我和同学们,也亲吻着它们。太阳是自然界所有物体的好朋友,它对每个物体都充满了热情,绽放它金色的光芒。

学校的房前屋后,是大片的包谷地。包谷成熟的香味从窗户钻进教室,带来丰收的信号。教室外的田地里,都是忙碌掰包谷的动静。妇女撕脱包谷衣壳的声音,男人背运满筐的玉米棒子。动静合奏,欢歌合唱。一筐筐包谷从地里收回家,稻场上、屋檐下,堆叠厚厚一层玉米棒子,满院都散发出包谷独有的香味。

大山望着自家院场里遍地的玉米棒子,情绪却很伤感。太阳照在他的脸上,眼角落下一滴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的表情令人很诧异,就像晴转多云的天气,令所有人都猜不透。李老师问他为何不为丰收而喝彩,反而满脸忧伤?他的眼珠子转了几圈,一股眼泪又滑落出来,撇着嘴,哭着说:暑假期间,我去集镇上的小姨家玩,他们家顿顿吃粘粘儿,粘粘儿饭又白又软,太好吃了,不像包谷饭粗糙难咽。同学们对粘粘儿饭进行了各种猜测,冬银说像菜籽一样小,晓林说像胡豆一样大,恒山说像麦子一样尖尖的。李老师夸奖学生们的想象力丰富,说恒山的答案最接近。李老师说,粘粘儿就是大米,水田里的作物,城里人的主粮,香软可口,山下的乐平里和鲁家河也产大米,板仓海拔高,且多是坡地,不适合大米的生长。

除了大山吃过粘粘儿饭,我和其他同学都没有吃过,眼神里都充满渴望。李老师看出了我们的心事,他鼓励大家:你们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都到城里生活,顿顿都可以吃粘粘儿饭。所有的同学对学习充满了激情,美丽的种子在幼小的心间萌了芽,在太阳底下勾勒出未来的蓝图。其实没过几年,板仓岭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家家户户不仅吃上了粘粘儿饭,并且安装了电视、电话。房子墙壁也进行了粉刷,金黄色变成了玉白色。

所有的孩子,对梦想的笃定没有改变,个个都是白灵鸟,怀揣着坚定的愿望,一个个飞出了大山,飞出了板仓岭。

我再次回到板仓,是二00九年。大专毕业后,我返回家乡,到了集镇乐平里,乘车顺着一条蜿蜒的土公路到家门口。出去、归来再也不用步行几个小时的山路了。板仓的包谷地也减少了许多。一些地里种上了核桃树,一些地里种上了茶叶树。

板仓的山,板仓的水,板仓的地,板仓的路,一如既往的熟悉。板仓的人,却在光阴里老去,好几位爷爷奶奶已不在人世,父辈的头上逐渐染了雪花的颜色,和我一路进城追梦的小伙伴都停留在城里,追求幸福的人生。不止我的同龄人,比我大几岁的哥哥姐姐们,比我小的弟弟妹妹们,大多数到城里开启新的生活了。

在家里,父母依旧不停地在田地服侍庄稼。我很无聊,只有一边听着歌手陈星的《新打工谣》,一边去板仓岭看看。

板仓岭没有大的变化。太阳依然热情如初,房舍群山依旧。处在风景如画的诗境里,心情好惬意。这种欢乐的心情却只拥有了几分钟。

一位颤魏魏的老人杵着拐杖走近,唤出我的乳名,相貌一眼我没认出,熟悉的声音却让立刻辨认出他。他叫向文造,一直生活在板仓岭,我离开板仓外出读书时,他才六十岁出头,身材笔直挺立,走路时一步一个坑,精神十分抖擞。十几年过去了,时间一点点压在他身上,如今把他的腰压弯了,双腿压得没有了力气,脸上的交叉皱纹覆盖了阳光的气质。

和他叙旧了几句,我来到当年的学校。曾经的两间教室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一块种满包谷的地。包谷是旁边农户家的婶婶种下的。她见我神情伤感,便给我讲述教学楼倒塌的经过。我到集镇乐平里读初中后,由于学生数量少,学校撤了,村里所有的学生都集中到原河崖读书去了,只剩下空空的两间教室。风霜雪雨久了,瓦片破了,每逢雨雪天,都会漏水,墙壁长时间在雨水里浸泡,在一场大雨里的夜里,两间教室倒塌了。听了婶婶讲的故事,我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小时候的欢乐回忆顿时全部在脑海里冒出,两间土房教室,却承载着板仓的希望和未来,却输给了风雨,输给了无人管理。婶婶又说,教室倒塌后,她和叔叔花了好几天的时间,把瓦片、木板和积土都清理干净,在上面种的包谷,秋收后全部送给村里生活有困难的乡邻。她说得好喜悦,我的心情也跟着变得晴朗,默默地为她点了一个大赞。

我到板仓岭的主要目的是拜访好友向海。他家从学校旧址一直往前走,最边上的那户人家。他家旁边就是包谷地,包谷地的另一头就是山林。家门紧锁。我的目光搜索着地上游动的云团,他一定会在那里。在一片荒草坡地上,我望见云团在蠕动。我顺着方向走过去,离几十只白羊越来越近,它们欢乐地啃着草。向海坐在一个石板上,双目仰望天空,很入神,像是在思考什么。

我走近他,他的脸色黝黑,双手茧层乱生,身形熟悉叙旧。我的手在他肩上轻轻一拍。他回过神来,微微一笑,然后紧紧握往我的手,开心地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回家的,准备后天又走。

他听了我的回答,低下头,喃喃说道:现在的年轻人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家呀,就是一个驿站。

我听出了牢骚,但并没有生气。今天来拜访他,是他热爱板仓岭这片土地的精神感动了我,无论他讲什么,我都乐意洗耳恭听。

这个还小我两岁的年轻人,曾在城里拥有一份不错的工作,和广西姑娘小陈结婚后,选择了回乡创业。艰难困苦,玉汝于成。他们夫妻二人克服了许多困难,养殖了一群羊,规模还不算小。在物欲横流的时代,大多数年轻人为了追求快速成功,选择留在了城里,因为他们始终相信:“城里的发展总比农村多。”当然,这群年轻人也包括我。我没有他的勇气,我不敢留在板仓发展,基于两个原因,一个是身体条件不允许,另一个是不知道留在村庄该做些什么。说透一点,我怕输,输不起,还是趁年轻干点实在事,让脚步走得稳当一些。

我问向海有什么打算?他说会一直留在家乡养羊,日子虽然辛苦,但是看见前面的光,看到有希望。

我们聊了很多,大多是生活事物。他眼中的希望大于心中的困惑。他不担心村庄年轻人的暂时流失,坚信他们大多数终有一天会回来,因为这里是他们的根。

和向海握手告别,已经是下午四点,太阳的火热收敛了一些,温情地照在我们身上,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羊群也都吃饱了,肚子都大鼓似的,又圆又鼓。它们慢慢聚到一起,做出回家准备的姿态。

原路返回,经过房屋时,我走得很慢。每户房子,无论是玉白色还是土黄色,都像高端的华府,拥有独特的诗意,静谧优美,交流便利后,来去方便,就是一个世外桃源。想起这些,我觉得向海比我们所有年轻人都有远见。

晚饭,母亲炒了土豆丝、土豆片,炖了土豆泥,煎了土豆粉,简直就是土豆宴。土豆是她和父亲种下的。土豆大丰收,却没有商家前来收购,几千斤土豆,都堆放在家里,占了一间屋。尝着满桌的土豆美味,看着一个个金元宝似的土豆,怎么当地人没有慧眼识珠,把它当成一门生意好好经营呢?我又想了想自己的成长之路,如果没有政府的帮助,我也不会无忧地练了那么多的书,指不定会真得要靠父母养活。我想,我何必不用这些年所学的文化,为家乡做一点事呢?“羊羔跪乳”、“乌鸦反哺”的故事经常在耳边听人讲起,父母把我养大,村庄给我温暖,我要想办法把家乡的特产卖出去,让父老乡亲的辛劳汗水能够有所回报。

父母没有反对我的想法。他们一直这样对我言听计从,只要我愿意做,一般都会支持。于是,我开始了创业生涯,在离家乡不远的峡口镇开了一家特产店,专卖家乡的土豆、绿茶、核桃、黄豆等高山特产。

产品会说话。特产店刚开业,就迎来街道客户的青睐。农家的产品是自然和汗水的结晶,格外可口。家乡的特产畅销,我和父老乡亲一起开心,化被动为主动,我们走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供应链道路。

接下来的几年,板仓像是换来了一个模样,先是公路硬化、饮用自来水,接着手机普遍,再到产业升级,减少了传统的包谷和土豆种植面积,栽上了更好管理、更高收入的核桃树。生活水平有了质的提升。还有一个手艺师傅建了一栋三层小洋楼,过上了村中城的生活。

二0一四年,板仓还是有一部分村民生活困难,这些贫困户分散在村庄的角角落落,大多数都是交通不便、丧失劳动力的老人。为了帮助他们从根本上脱贫,村干部和扶贫工作队上门询问他们的需求,大多数老人的心声就是能换一个居住环境,最好是交通方便、阳光充足的地方。

他们经过板仓岭,望着朝阳山下的大坪地,只住着一户人家,若果在此建一个居民点,叫困难的老人都搬过来,他们一定会特别喜欢。

说干就干,扶贫工作队请来专业的设计人才和建筑队,在朝阳山下开始施工作业了。挖地基、打地平的声音像一串串喜庆的鞭炮迎接着吉祥,运输砖瓦的车队载满幸福的新篇章。建房子的师傅都是从外地请来的专业人员,他们北上过北京,南下过广州,第一次来到高海拔山村的板仓,更被板仓岭的好阳光而吸引。太阳在他们头上,伸手便可触摸。这里的太阳,充满了人情味,夏天晒在身上不暴热,冬天晒在身上暖暖的。人间仙境,他们特别喜欢这个地方。他们每个人都记忆犹新,来到板仓岭的第二天,板仓岭的乡亲们便送来一些自家种的蔬菜,施工队的队长坚持要给乡亲们菜钱,乡亲们不善言辞,不好意思地收下。从此以后,乡亲们隔三差五轮流邀请施工队到家里吃饭,用家常菜感谢他们。施工队的所有人都非常感动,在他们眼里,这些质朴的乡亲们,心中都住了一个太阳。二0一六年秋,居民点施工完毕,二十多栋白色房子坐落在朝阳山下。房子宽敞明亮,太阳出山就能照到,真是一个好地方。看到这些自己亲手建设起来的现代化的房子,困难的老人们将住进来,他们心里都暖暖的。要告别板仓岭了,他们都舍不得离开。几年来,施工队的小郑每年都会回板仓岭看一看,感受阳光沐浴在他身上,观看朝阳山给这个美丽村庄点赞。

二0一六年冬季,居民点迎来二十余户贫困老人。他们住进了新房,穷根拔掉了,生活幸福了,笑容整天挂在脸上。李老太是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没有搬到居民点之前,女儿嫁在外地,老伴去世多年,她独自生活在山的那一边。没有公路,买米购盐要走好几里山路,伤风感冒也没人知道,日出日落都是一个人,生活的艰辛也只有她自己知道。精准扶贫建档立卡时,把她纳入第一个帮扶对像。居民点建好后,扶贫工作队和村干部把她接过来,她住进宽敞的新房子里,做饭、睡觉、上厕所都可以在室内进行,生活变得方便多了。她每天早上醒来,太阳就透过窗户照在床上,温暖全身。幸福的一天开始了。吃过早饭,她搬一把椅子,到院子里晒太阳。很多老人都在院子里晒太阳。他们围着一张桌子而坐,泡着热腾腾的茶,话家常里短,话幸福生活。李老太听着激动、感动,也分享着自己的感受。孤独渐渐地从她身上消失。阳光照在她的身上,她仰望天空,她满眼都是太阳。她对着朝阳山点赞。朝阳山也为她竖起大拇指。

向海的羊群越养越大,从几十只发展到几百只,日子变得富裕起来。很多在城里的年轻人看到家乡发展越来越好,也回乡发展了。二0一四年,卢周回到板仓岭发展核桃产时,很多村民都不看核桃产业能发家致富。有的村民甚至认为,核桃虽然价格好,但是产量多了有风险,它毕竟不是包谷或大米,不能当饭吃。卢周却认为,核桃被大家称为“智慧果”,一定有它的稳定市场,就好比山下乐平里的橙子,每当橙子熟了,就会有大量的果商纷纷而至。卢周参加核桃种植培训,选优良品种,像抚养孩子一样细心照料每棵核桃树苗。第三年,他的核桃果园就产生了收益,收入是种包谷收入的翻倍。乡亲看到卢周发展核桃成功了,这给他们内心注入了一股底气,纷纷决心发展核桃。他们向卢周请教种植技术。卢周走进田间地头,手把手地教他们科学种植。乡亲们也跟着富裕起来。

现在,我、向海、卢周三家离得很近,走路只需几分钟时间。我每次回乡收购特产时,一般都会抽空约他们去登朝阳山。沿着小路一直往上爬。山上有很多常青树,四季叶绿。山上也有许多花,春有映山红盛开,秋有野菊金黄。林间鸟儿歌唱,土里小虫奏乐。阳光一路相随。我们站在山顶上看板仓岭的风光,田间谷果飘香,房子黑瓦玉墙,阳光照晒每一寸土地,祥瑞和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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