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子书：自用其才

亲爱的儿子：

走着走着，不经意之间天气转凉了。你刚从天津走的时候还很热，睡觉的时候必须开空调。我每天中午还要去健身房游泳，只有泡在水里才能度过这个炎热的中午。转眼之间已经是秋天了，你说长沙还是很热，宿舍空调不制冷，最开始你还要躺在地板上才能睡得着。我说，过不了多久天气就凉了，再者说只要退学申请批下来以后就回来了。人生总有太多来不及，时间走的太快，一眨眼就是一天，一回头就是一年，一转身就是一辈子。不去经历是不能懂得自己是否适合，不去经历不会有切身的体验，总会人云亦云。如果你不去科大一年学习数学，你不知道自己是否适合在体制内生活，也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鞋子合适不合适只有自己知道，再高远的理想，再诱人的未来也需要脚踏实地地走过。真正激励我们往前走往上走的不一定是头顶的星空，往往是鞋子里的沙子。把眼前的小事做好，把行动交给现在，把结果交给时间，当你拼尽全力，自然会收获到需要的结果。因为不满足于当下的生活，所以我们只能努力奔跑。那些曾经的日子，委屈也好，开心也罢，都已成为过去，时光流逝，不可复得，往前走别回头，花会沿途盛开，以后的路也是。一岁有一岁的味道，一站有一站的风景。我们要与自己讲和，掌握好前进的节奏，用顺其自然的态度，努力就好，把当下的生活过好即可，从容，自在，随遇而安。

最近我读苏轼的《贾谊论》，早年的贾谊卷学历，勤学苦练，一身才华，可是当自己觉得一身才华的贾谊不得文帝重用，没有遇到伯乐，不能学以致用，不能自用其才，于是消极避世，郁郁寡欢，英年早逝，太可惜了。《红楼梦》里有句话：世事洞明皆学问，人青年大即文章。初次读到红楼梦时对这句话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悟，当读书多了，读得多遍了，越来越发现：读书再多不如读懂经典一部，经历再多不如经历痛苦后痛彻心扉地反思，学再多的处世技巧，不如认知深刻，抽丝剥茧拨茧般层层深入。我们总在追求看事通透，究其实往往只看到事务的片面，如同盲人摸象一样，不能看到大象的全貌，还自以为是，以为自己掌握了大象的完整图像，盲目乐观，盲目自信，以为自己看到的听到的真的能“眼见为实”，真的能“百闻不如一见”。有时候，如果我们的认知不够深入，如果我们站的位置层级不够高，我们就是不能准确地掌握这件事，就是不能像庖丁一样解牛，就是不能看事处世不够圆润通透，就是不能既谋世又能谋身。

最近我在看《令人心动的offer》，这是你推荐给我看的，虽然早期还不以为然，但当我看完第一第二第五赛季以后很有感触：越是高端的律师，能力越是全面，既有非常光鲜的名校学历，又是一个心理素质极好的人。一名优秀的律师很懂人情世故，察言观色很会来事，既有精深的专业素养，又有丰富的实战技战术，内外兼修。一个有人格魅力的律师说话幽默风趣诙谐，说话很有条理，为人沉稳内敛且利索干练。比如第五赛季的王艺妍舒，比如第一赛季的李浩源，何运晨等都是很有实力而又低调谦卑的。当然，第五赛季的梁威也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尤其是他犯过的错误，在极度自信的同时也极度自卑，我们在年轻的时候难免张狂和轻浮，难免执拗且自以为是。我现在接触的多是低端律师，所以遇到的多是民商法纠纷，刑事案件少，行政案件更少。我看了《令人心动的offer》发现：像君合这样的红圈所，接到的多是大案，要案，委托代理费几十万，甚至百万级别，像并购，涉外，商事仲裁等，所以律师收入高，金字塔式的。我从事了很多工作，也是有利有弊，有利的一面是什么都能干，什么都懂，所以生存下来没问题，但很难拔尖，可以优秀但很难卓越。就如同你对待兴趣爱好，有一个两个即可，玩得要非常好，但不能太多爱好，分散精力。专业也是，一定要有一个非常厉害的专业，越到后面越到高端都是卷，金字塔顶端是越来越少。口才好，心理素质好，专业能力强，还要有专业精神，敬业精神等。

亲爱的儿子：这段时间你在探索，你在寻找适合你的方向，这很好。你也不要以为在科大一年多的时间浪费了——没有。科大带给你的见识和性格的塑造是任何一场经历不可替代的。人生的每一次经历，每一次阅读都会不经意之间在塑造我的的精神底色。你如果有学法律的意向，要提前深入了解，这个专业有利有弊，收益属于非常后期的，经验越多，实践越多，反思越多越有价值，有点越老越值钱的意思，没有35岁现象，但早期尤其是考过律师证执业前五年（有一年实习律师期）是成长最快，但遭遇的挫折也越多，收入却不高的现实。律所的高级合伙人多是资深律师，都是谈案高手，销售高手，让手底下的律师具体办案，但由高级合伙人向委托人交付代理成果，然后由高级合伙人给承办案子的律师分钱，分小头，大头自己留下，等级森严。总之，多读好书，多读名著，多背经典文章，多了解行业动态，保持成长性思维，与时俱进，终身学习。还要和光同尘，见微知著，明察秋毫。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

纪伯伦说：我们已经走得太远，以至于忘记了为什么出发。很多人的一生被裹挟着往前走，即使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即使过的很痛苦，也没有勇气改变，没有勇气及时止损，这样的人很多。一位哲学家说：人是一株会思考的芦苇。通常，一个人有三个我：自我、本我、超我。自我在本我与超我中作出取舍，本我在拉扯超我回到人的动物属性，接近本能，一个超我拉扯自我到更高的精神境界，在梦想与现实中作出引领和导航。一个超我在黑暗中醒着，一个本我在光明中睡着，只有自我试图折中两者，所以人是矛盾的，也是痛苦的；因为矛盾，因为痛苦，所以还有救，没有躺平，还有昂扬向上的追求。我希望你在众人皆醉中我独醒，保持一份人间清醒；我希望你在众人皆醒我独醉中抱持一份专注，勇毅前行。

你给我推荐的《金榜题名之后：大学生出路分化之谜》这本书的梗概我已经读完了，其中成长性思维和强势家境文化对孩子的职业引导印象深刻。告诉孩子：全方位的提升自己的能力，而不局限在学历，学历通胀贬值厉害。家境强势文化的引导大于学生的直觉依耐。我最近在反复读苏轼的《贾谊论》《留侯论》《晁错论》还有苏洵的《管仲论》。但对于你具有现实影响作用的是《贾谊论》，因为你的身上具有年轻贾谊的特征，贾谊上书忧汉室，长沙谪去古今怜。他怀才不遇，忧愤文帝不是伯乐，不能学以致用，空负一身才华。你在科大因为不能当鸡头，听不进教导员和队长的当头棒喝，其实是你没有处理好自己的情绪，没有处理好自己的心态，没有炼出强大的内心。读20遍《贾谊论》，体会苏轼对贾谊的评说。苏轼的《留侯论》写的是张良，恰好你缺乏张良身上的忍耐和沉得住气的品质。哪个找张良麻烦甚至是欺辱张良的老人难道不是来考验张良的？他传授给张良兵书秘笈，是因为张良谦逊低调，忍耐厚道，孺子可教也。张良年轻时在博望坡刺杀秦始皇，如果事敗，就没有汉初三杰之一了。所以说，千金之子不死于盗贼。把《留侯论》读20遍，弥补自己品格上的不足。缺什么补什么，就如同小时候你缺锌缺钙，要喝三精口服液一样，读《留侯论》《贾谊论》能补你性格上缺少的维生素。

胡雪岩说，上半夜想想自己，下半夜想想别人。在说话做事之前都要三思而后行，要换位思考，要考虑场合、方式、语气，尤其是察言观色，要在对方方便的时候去说事。上周五也就是2024年8月27日上午10：30，你给我打来语音，问我：干嘛呢？这个时间点正是我忙的时候，我就没好气地说：忙着呢！你就挂断了电话。之后，我闲下来的时候本来想给你回个电话或者信息，但想了想,不能犯贱了，为人父母也就够卑贱的了，说话做事总是小心翼翼，生怕触碰了你哪根神经，影响你的情绪。我每次想给你说什么的时候，一定会想想你现在的状态，是在上课，还是在学习，如果你上课时间，我肯定不会打电话，也不会发信息，虽然你们的手机在上课时间是要上缴的，但我怕你没有上缴留在身边，一打电话影响你上课，就连信息也不发，也是为了不影响你的学习。我往往在你下课或者在休息的时候发来信息，反复琢磨，然后编辑成文字发来，在你方便的时候就去看。你往往只阅不回，偶尔高兴了回一个表情包。我每次编辑文字上百字，包含了很多告诫和提醒的内容，但你的一个表情包就算回复了。之前，我写了三千字以上的文章，在中国作家网上审核通过了，也算写的有些水平的吧，我转发给你，你没有任何回复，似乎不值得一读。

与人沟通就是明晰双方的立场，站在对方角度思考问题，而不是以为靠外在的口才靠言语说服对方。《触龙说赵太后》篇里的左师之所以能说服赵太后，是因为高屋建瓴，立足长远，站在赵太后的角度娓娓道来，语言不卑不亢，能不带情绪的把道理讲清楚，这也是我要求你多读多背《古文观止》经典名篇的缘故。你每次打来语音或者电话多是没钱了，找我要钱，或者有大额消费了要找我商量，只要我有些犹豫，你就会费尽周章地给我讲大道理。你也不想想，我是不懂大道理的人吗？但我会根据轻重缓急和必要性作出支持和反对的立场。因为我是父亲，扮演的是决断或者踩刹车的角色，不会像你妈妈一样作出摸棱两可的立场。所以，你想聊天的时候往往找你妈聊，只有商量大事，需要我付出金钱的时候才往往找我商量，这是商量吗？这是找我化缘来了。你周五上午10;30打来语音，我就估计又是找我“商量”来了。头天晚上，我已经表达了我的立场，不希望你去医院镶烤瓷牙，因为不重要，不紧迫。而且周五是上课时间，你虽然向科大提出了退学申请，不是还没有批准吗？你依然是科大学员，你现在学的是数学专业，没退学之前就得好好学习，即使不参加考试也得站好最后一班岗。你说，给队长请假了。科大很难请假外出，估计也是队长看你提交了退学申请，懒得管你，所以就批了你的假，你却利用上课时间外出，在我最忙的时候打来语音找我商量，商量什么？无非就是问了医院做一棵烤瓷牙多少钱，想让我掏钱呗。我没好气的说：忙着呢！我就是要表达我的立场，就是要告诉你：你得会换位思考一下，至少有这方面的意识，在该上课的时候逃课外出，还在我挣钱最忙的时候打来语音，讲述我反对的事，试图说服我。你以为靠你的口才能说服我反对的事，你以为我是轻易改变立场的人，你以为我反对你做烤瓷牙是怕花钱的事？现阶段，你的重点是什么，你自己还不明白吗？你从科大退学，我们也支持了，这不是科大的问题，这是你的问题，虽然你口口声声说是科大的管理不够人性化，毕业分配的岗位对不起你高考的分数。我们支持你退学，你自己要争气，你自己要知耻而后勇，要人间清醒。

《人民日报》说：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是在无数个日夜的累积中形成的。与其羡慕别人，不如从现在开始为自己增值，学习一项技能、多读一点书……你日复一日的努力，终会迎来厚积薄发的一天。《红楼梦》里有句话：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你真的懂人情世故吗？真的懂父母的一片苦心，真的懂你今天的选择直接影响你的未来，你真的人间清醒吗？

父母对儿女的付出很少附条件，别看父母对儿女的付出好像理所当然，微不足道，其实儿女对父母可以说无以为报。不要高看自己的未来，不要高估自己未来的能力，真能像父母一样关爱儿女一样反哺父母的儿女少之又少，越长大越发现做事做人，处世比预想的要难。到了20多岁要结婚要买房要创业等等，很多人要父母的支持，能独立自主的人少之又少。到了三十多岁又有了自己的家庭，无论是孩子的教育，还是工作上的烦恼，以及各种人情送往，很多人已经入不敷出，哪有回报父母的那份心意，不是不想而是能力有限。不要以为父母给与你的都是应该的，单方面的麻烦是索取，彼此间的帮助是奔赴。自从你举行了成人礼，跨入了成人门，就意味着你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能够独立面对未来的生活。我们终其一生都在麻烦亲人，或大或小，有些皆大欢喜，有些略带感伤，只因亲近，所以愿意。亲人之间不怕麻烦，只要懂得感恩，用赤诚之心相互照亮，就不失为人间美好。很多孩子眼高手低，在学校学的都是形而上学，但是走到社会就不会解决问题，只知提出问题，留下问题，不会解决孩子上学等的具体问题。这个社会不缺提出问题者，缺少的就是解决问题者，尤其是脚踏实地解决具体问题的人。这个社会也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妄议宏观问题，大言不惭国家层面问题的人多如牛毛，但不能解决具体问题，不能过好自己一生的人比比皆是。这个社会不需要作壁上观，需要的是躬身实践的人。清谈误国，实干才能兴邦。你说，现在很多人上大学第一想到的是就业，没有考虑到更远大的目标是不对的。你对很多家长做主不考虑孩子的意愿填报提出批评，如果家长只考虑自己的意愿，而不考虑孩子的意愿是不对的，多数家长考虑到孩子社会认知，心智成熟度，更务实地帮助孩子制订规划，难道真的不考虑孩子的意愿吗？只是孩子很多总觉得自己18岁了，自己事自己做主，关键是你摔得跟头不够，你就真的能够作出正确选择吗？商量着来是对的，大可不必把所有的问题推给父母，不领情也就罢了，太多抱怨和指责这只能说明孩子不懂事。条条道路通罗马，在每一条路上都有值得观赏的风景，为什么到了你这就开始抱怨，就开始沮丧？对于普通家庭出生的孩子，上大学的首要目的就是就业这是对的，至于说更远大的目标需要一步一步来，但优先的目的肯定是自食其力。一屋不扫，安能扫天下？自己都不能养活，不能找到一份养活自己的工作，谈其他的一点意义都没有。只有先立足，再发展。《教父》里有一句话说：一秒钟内看到本质的人和花半辈子也看不清一件事本质的人,自然是不一样的命运。看世界的方式无非两种：一种是读万卷书，一种是行万里路。二者缺一不可。读万卷书，如果不走出去，最多是个书童；如果不读书，行万里路，也只是个邮差。世事洞明皆学问，而不是只有考试成绩才是学问，真的学问是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安邦定国，又能谋国谋身。人情练达是让你接触的人感受到舒服，自愿地为你效劳，帮你就是帮自己，这才是人情练达。刘邦之所以被义帝安排去攻打咸阳，项羽之所以被义帝去安排攻打一座座坚城堡垒，就是因为刘邦更通晓人情世故，项羽更善于攻坚克难。但是，刘邦干小活，干轻松的活，得到大收益，反观项羽呢，干最脏最累的活，但收益最小。当然，项羽最后杀了送医义，杀了义帝，逼走了谋士范增，成了孤家寡人，路却越走越窄。毛主席说政治是什么？政治就是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得少少的。你真的读懂了这句话吗？

亲爱的儿子：谁都愿意一生平安喜乐，但人生总是起起落落，不经历一段跌宕起伏不能求尝所愿。谁都会遇上超越想象的艰难，有时候甚至无路可走，在绝望与希望中踌躇不前。我希望无论遭遇了什么，都能不忘初心，勇敢无畏去拼去闯去体会。只有经历了，反思了，总结了，升华了，才能真正人间清醒，才会理解我写下的劝诫箴言。人间清醒，是面对纷繁华丽的世界和人间，始终抱持清醒，不迷失自我，清晰自己的定位，理性并且踏实地生活和工作。人间清新就是心如止水，心如止水又是宁静的源泉，又是智慧的开始；人间清醒是不被浮华所迷惑，是专注于事业和笃定其信仰，心无旁骛去追逐心中的愿望，实现其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