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老师
我的高中班主任姓耿,名占强,他也是我们班的语文老师,记得耿老师在讲人物传记的课上,曾一脸神往的说到,将来要是有学生愿意为他作传就好了,这句话,我一直记在脑海里,至今都难以忘怀。为老师作传我大抵是没资格的,便斗胆写一写我记忆中的恩师。
耿老师特别高,足足有一米九,我记忆中全校没有一个老师的身高能和他比肩。倒是我们班班长和他身高差不多,只是没耿老师壮,平时下了课间操两人总是喜欢走一块,于是在乌泱泱的一片学生中数他俩最为显眼。我那时候是我们班最低的,有一回我有事去找老师,他当时正准备出去,我们就站在走廊里,惹得往来的学生们侧目不已,甚至还有些调皮的男生不住地吹口哨。大概耿老师看出了我的窘迫,便斥责了那些男生,当时我的没反应过来,现在想来,耿老师在用他的方式维护着学生的自尊心呐。
耿老师的眼睛特别大,特别圆,批评人时总喜欢把眼镜拉下来一点露出眼睛,然后再从镜片后瞪人。我一直觉得这是因为他是怕眼镜片挡着,学生看不见他在瞪人批评效果大打折扣。我就曾被瞪过。当时新学期,学校划分了新的环境区,正好轮到我们组去打扫,由于我们不是特别清楚班级环境区的具体界限,加上当时贪玩,就敷衍了事,匆匆打扫了一下便回班了,理所当然的,我们被耿老师叫到办公室疾言厉色的批评了半个多小时,期间我无意中抬起头,看见老师从镜片后直直的瞪着我们几个,眼神仿佛刀子一般,嗖嗖往我们几个身上扎。自此后,但凡老师批评人,不管是谁,我都绝不抬头。
耿老师喜欢穿浅色衬衫,在我印象中,好像很少见他穿深色的衣服,再加上他茂密的发量以及显眼的身高,就很是儒雅了。我们班因为耿老师的长期镇压,导致一看见他便宛如一只只鹌鹑,也就无暇关注他好不好看了。后来,他带了另一个班的语文课,然后我就经常听到我一个朋友跟我念叨:耿老师特别儒雅,她们班女生都特别喜欢耿老师。当时我就想,那是因为他不是你们的班主任。现在想来,耿老师其实是不常生气的,他经常笑,确实很儒雅呢。
耿老师的课讲得极好,他的课上几乎都没人睡觉,当然也有可能是不敢睡。他特别喜欢朗诵,朗诵的时候声音特别大,那时候我们班在四楼,整个楼道里除了办公室就两个班,其中一个是我们班,隔壁班的人经常和我们抱怨,每次我们班一上语文课就像打雷一样,讲什么他们都能听清楚,有时候还得关门,不然影响本班老师讲课。到了高三,没有新课要讲,就没有需要朗诵的文章了,我就觉得老师他讲课都没以前激情了呢,也是那些年耿老师的课让人印象太过深刻,我至今都能回想起耿老师讲《《蜀道难》和《将进酒》时的声情并茂,尤其是那句“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自此我就觉得耿老师一定是位好酒之人,虽然我只在毕业时候见他喝过。
耿老师他不只喜欢自己朗诵,他还喜欢让别人朗诵。刚开始他还随机点人,后来慢慢的就固定下来了两个人,一个是我们班长,每次他都像座塔似的屹立在班级中央,气沉丹田的朗诵,深得耿老师真传,后来他好像还真的去学播音主持了,高三的时候还去集训来着;另一个是女生,我格外不喜欢她朗诵时候的调子,而且她不管读什么都是一个调子,每次她朗诵时,我都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像有许多蚂蚁在身上乱窜,哪哪儿都不得劲儿,我问了同学,他们也不喜欢她的朗诵风格,但是老师好像特别喜欢她的朗诵,但凡朗诵必点她,让我忍不住怀疑老师其实是怕我们睡觉或走神,让这位女生来给我们醒醒神,不过她曾得过好多次诗歌朗诵一等奖,也许老师们就喜欢她那个调子?
耿老师有些不拘小节,而且对于我们还很信任,在其他班的班主任紧跟学生的时候,他会把我们班人丢给其他老师,然后他就请假了,有时候会请其他的语文老师给我们班代课,有时候干脆让我们上自习,我记得我的数学老师和历史老师都当过我们的代班主任呢。耿老师的课上没有板书,一节课下来黑板上只有寥寥可数的几个字,不过,即使如此,我们班的语文成绩依然很好,这大概就是老师敢于抛弃我们的原因吧。
耿老师的字很好看,但是特别大,有种锋芒毕露的感觉,他每次在黑板上写字的时候都特别用力,甚至都能听见粉笔宛如石子般“笃笃”的敲在黑板上的声音,我有时候就觉得下一秒黑板就会被他敲塌。大概高三的时候,我们换了新黑板,一段时间后,地理老师在写板书时笑着说,黑板上的这些印子肯定是你们耿老师敲的。
耿老师虽然不羁,但还是很重视我们成绩的,他曾在劝我们班的女生多学习少洗头时说过:“其实头发不用洗的那么勤,一个礼拜洗一次就好,多了会损伤头发的,像我一个礼拜就洗一次头。”我觉得他只是为了让我们多出时间来学习才说的这话,毕竟他的头发可是很飘逸的。
大概天下所有的班主任都喜欢趴在窗户上偷看学生,耿老师也不例外,有时候自习课或其他老师的课上走神,无意间一转头便对上他的大眼睛,顿时吓得一激灵,再也不敢东张西望了,若是同桌也正好睡觉或玩,还会本着友好互利的原则提醒一下。
耿老师腰侧挂着一大串钥匙,走起路来叮呤咣啷的响,所以他偷看我们的时候都会紧紧捂住钥匙,不发出一点动静,好抓我们个正着,但只要他和校领导们一起巡察时,他的钥匙就会发出特别大的声响,仿佛是在扭着腰走路一样,我怀疑他就是给我们提前预警,告诉我们他来了,让我们不要搞小动作。
耿老师对待工作负责严谨,十分认真。有一次文学社要求交稿子,我便交了一篇以前写的散文,正好分到了耿老师负责的版块,他审稿时发现了我的稿子,就把我叫到办公室指出我的问题,详细的给我讲解了一番。后来我交稿子时,便特意避开他负责的版块。毕竟当时作为学生的我对老师有着天然的敬畏感,平时路上看到老师都会绕着走的。现在才觉得我有些辜负老师的好意呢。
耿老师喜欢抽烟,我们高中时,除了耿老师,其他几位老师都是女性,他们平时都呆在一个大办公室里,几位女老师闻不得烟味,于是我们经常可以看见耿老师一个人站在走廊窗户边开着窗抽烟,那背影颇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沧桑感。高三的时候,耿老师换了个办公室,虽然离我们班远了很多,但耿老师仍然欢天喜地的搬了过去,原来那个办公室除了耿老师就只有一位男老师了,也是位老烟民,每次去找耿老师都能看见两人吞云吐雾,别提有多快活了。毕业后有次同学聚会,聊起了耿老师抽烟的事,耿老师的侄子、我们的同班同学和我们说,小时候耿老师辅导他作文时经常在指间夹着根大拇指般粗的雪茄抽,给他的童年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这便是我记忆中的耿老师,认真负责却不拘于陈腐,鲜活而有魅力,是我此生难忘的恩师。
一转眼,我们都毕业五年了,高中时的喜怒哀乐仿佛还在昨日。讲台上了老师们依然在循循善诱,而讲台下的莘莘学子却已换过两轮,只可惜,那是我们回不去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