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下一棵树

四十年前，原生态的小村庄，山清水秀，头顶蓝天白云，脚下一方土，鸡犬相闻，炊烟袅袅，尽显生命的原色。那是巨幅山水的画卷，一首田园的诗章，一支动听的歌谣；那是留给光阴岁月里最可爱的绿色家园，农民伯伯还没被推向城市化的边缘，家家户户过着农耕的生活，有锄头、有扁担、有田地、有庄稼、有菜园、有瓜果。

春回大地，春风轻拂，春意盎然；泥土苏醒，生机勃勃，温暖人间。春姑娘不请自来，踏歌而至，芬芳多彩，绽放在明媚的阳光下。吟唱《春天在哪里》的儿歌：春天在哪里，春天在那青翠的山林里，这里有红花呀，这里有绿草……

四时有明法而不议。春天到了，自然界里有一种鸟——布谷鸟，不停地发出“咕咕咕”催促的鸟鸣声，仿佛唤醒人与自然节气和谐结合，提醒农民别误农事，及时播种耕作，闪烁着农耕文明的光辉。那时，春天又在哪里呢？春天就在乡约的田野里，春天就在乡村的土地上，春天就在垂柳枝条的嫩芽里，春天就在我的眼睛里。

又是一年植树节。哥哥弄来一棵栗子树苗，种在老屋西边的空地上，距窗户仅二三米。父亲有眼光，当时反对，说道：“栗树种在这里干什么？等树长大了，就会挡了窗户的采光。”

谁知，栗树很争气，种下第三年，树高一米多，淡黄色的栗花开满枝头。父亲心疼小栗树，像呵护孩子一样，精心培植。父亲认为，既然栗树降落到大地，就有义务养育它成长，有责任引导它回报。并对着刚开出来的花蕾，只好残忍地统统摘掉，摘得一瓣不剩。父亲解释说：“小栗树挂果，将会严重影响生长，好比‘杀鸡取卵’。”

种下栗树的第四年，父亲采取同样的方法，摘掉树上所有的花蕾，不让它挂果。直到五年后，树长到一米五多高，树冠有三四平方米时，父亲才允许它挂果。这下可好，花蕾成小果，果子渐渐变大，沉甸甸的果子，压得小小的枝头喘不过气来，又是弯腰，又是低头，大有到了压断树枝的迹象。

栗果外表全身长刺，像一个个小“刺球”，丰收在望的景象，时时浮现在眼前。老父亲乐了，忙找来绳子，把分叉的树枝围起来，以便防止树丫处被破裂“散架”。然后，又用多根带倒勾的竹子，充当“拐杖”，把挂果压弯的树枝支起来。

虽然，小栗树比不上好大一棵树，但头顶一个天，脚踏一方土，胸怀在蓝天，深情藏沃土。栗树坚持独特的生长方向，横向快发展，高度慢发展。树龄十余年后，还是只长果子，不长树，树杆不大，离地面两三尺地方高的主树杆，只是普通的碗口粗，再往上就是三叉次支杆了。树高才二米多一点，树冠面积却六平方米。在挂果的七八年间，把吸收的养分奉献给了栗子，确保年年高产丰收，而树还是长不高，才约五六十公分。

对栗树的付出，自然得以回报，令人欣喜。板栗树一年两度开花，两度结果，两次采收。每逢八九月间，像刺猬一样外表的“栗婆”，里面包裹的栗子，慢慢地向外扩张，挤得“栗婆”微微开裂。于是，我的父母又要忙碌一阵子，今天采摘三五个，明天摘上七八个。直到十一月，树叶枯黄，落叶飘零，又是个采收的日子，但“栗婆”明显细小，里面的栗子也小小的。

栗，在古书中最早见于《诗经》一书，可知栗的栽培史在我国至少有二千五百余年的历史。板栗通称栗，素有“干果之王”的美誉，在国外它还被称为“人参果”。中医认为，栗有补肾健脾、强身健体、益胃平肝等功效，被称作“肾之果”。据《食疗本草》载记：“研，和蜜涂面，展皱”……

据科学实验证实，栗子的营养丰富，果实中含糖和淀粉高达70.1%，蛋白质7%。此外，还含脂肪、钙、磷、铁、多种维他命和微量元素，特别是维他命C、B1和胡萝卜素的含量较一般干果都高栗子营养丰富，除富含淀粉外，含有单糖与双糖、胡罗卜素、硫胺素、核黄素、尼克酸、抗坏血酸、蛋白质、脂肪、无机盐类等营养物质。

有了板栗树，带给父亲满满的收获感和幸福感。不仅丰富了老人的晚年生活，平时除草、松土、修枝、施肥，活动筋骨；而且多了舌尖上的美味，丰富了餐桌食材。有时与家禽、猪肉炖着吃，有时剥了壳子连米饭煮着吃，有时咸的、甜的变着花样吃，大饱口福。

有一次，我当兵探亲回家，有位叫三哥的老邻居，指着栗树上长满栗果，羡慕不已。竖起大拇指直夸口：“这株栗树通人性，别看它长得矮，但结了不少栗子，好像知道你爸妈年纪大了，采摘起来有困难一样。” 一霎间，我“哦”了一声，微微点头，以视同感。可心中却多了谜团，难道栗树通人性？

人与树是相互沟通的。老父亲爱树如子，板栗树知恩图报，父亲把西边面后半间的窗子，干脆一堵了之，为方便栗树生长开“绿灯”，宁愿让栗树多占墙外的路道。并把不便留给自己，放弃房屋采光，妨碍了屋外的通行。不过，板栗只是一种常见的果树，不会说话，不会走路。至于它的生长，一半听天由命，另一半就是靠人养护。如果没有适宜的气候、阳光、水分、土壤等条件，或者人为地去破坏它的生长，它的命运结局又会怎样呢？

一叶一色彩，一树一生命。万物是有生命的，也是有灵性的。透过一棵普通的板栗树，我读懂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那就是感恩与回报。我终于明白了，种树是有好处的，这对自己、对当下、对下代、对社会、对地球，无疑发出积极的信号。

春天到了，别忘了种下一棵树，为地球补充给养，让大地多一缕生命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