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头的红，是中国红（组诗）

◎凤头的红，是中国红

你穿越风雨中的九月

去闽北，看一个叫凤头的村庄

是怎样一种颜色，使你久久凝望

是怎样一种记忆，使你永远敬仰

石壁的青苔，滴着时光翠色

滴落过凤头人民的眼泪：

这里有最感动人的满门忠烈

这里有最坚定顽强的革命老妈妈

他们的鲜血染红了旗帜，忠魂永远不老

石缝间的碎花细草，诉说着

凤头遭遇过的腥风血雨：

这里曾村庄尽毁，成百的志士罹难

二十二年的斗争，前赴后继的革命

英雄们用生命唱响追求光明的生死別离

树木静立，石头更其沉默

红色滋养的凤头，结出了红色的果

陈氏七烈士陵园是红色的

农协会的遗址陈贵芳故居是红色的

凤头村的土地、草木和民风都是红色的

凤头的红呵，是点燃燎原之火

是热血男儿赶出侵略者的情怀  

是先烈们投身革命坚贞不屈的精神

凤头的红是壮丽山河、激昂奋斗的中国红

◎红旗，飘扬在禾坪

走进禾坪村，我们就走进

一本红色的书中，那些红色的记忆

让历史的激流在胸中澎拜

汹涌中，我感到了书的沉重

一个隐于地下的党支部

把红色的火种，播在闽北的禾坪村

一团团火就燃烧起来

从一直燃到燃成燎原之势

在历史的身上，留下一道疤痕

一支捍卫正义的农民军

当年的呼喊声，惊天地泣鬼神

弹片留下的文字，讲述带血的故事

弹孔，怒目圆睁

让我看到，闽北人民不屈的骨头

一次闽东、闽北红军会师

把二十万围剿的追兵，玩弄于股掌

没有比这更精彩的声东击西

从向闽北挺进，到禾坪村会师

每一个章节，都刻写有悲壮的词语

这本书里，我读到一个神话

小米与步枪，在闽北农村在山沟里

完成一次鱼水般的组合

铁锤和镰刀，铸造出来的旗帜

颜色，永远是红的。永远飘扬在禾坪

◎洞宫村，一双光荣的草鞋

在洞宫村民俗馆

陈列着一双暗黄色的草鞋

这是一双怎样的草鞋

它已经记不得历尽的磨难

但是，它却清晰记得

主人八角帽上——红星闪闪

我想说的，是它的本质

粗麻和稻草

浸透泥土的色泽和粮食的清香

横一道，竖一道

编织的梦想

深深扎根土地，温暖热切

它经纬的道路

是我们红军兄弟穿在脚上

告别父母妻儿，勇敢赴死的方向

看吧，红军走过来了

他们穿着布衣在村外饮马

他们背着小米和步枪打天下

看吧，红军走过来了

他们嚼着草根树皮淌过泥泞

他们高呼着口号冲进枪林弹雨

看吧，红军走过来了

他们踏碎了尘封已久的黑暗

他们踢翻了压在人民头上三座大山

这是一双光荣的草鞋啊

它是峥嵘岁月里一枚沉重的印章

它的光芒在洞宫村闪耀、发亮

我明白，一座丰碑的高度

一条道路的辉煌

与寒冷、疼痛和牺牲息息相关

此刻，一双湿润的眼睛

轻轻喊出的，还有英雄和回家

◎坑口村，迟来的祭奠

再次举起红旗之前

请让我祭奠这1343座无名的墓

几件破旧的蓑衣和斗笠

坑口村每一块红色的石头

张山头的东方破晓的红

竹林繁茂，山色苍茫

我祭奠我的草鞋，米稞的糯香

让许多热血从山岚中醒来

让我的小米和独轮车年轻着

它们的歌声唤起坚硬的骨骼

隔着窗棂我祭奠雏菊

“一江八溪”洗涤过的水壶

会开出铁锤和镰刀的映山红

我冲上命运的高地

珍重每一寸土地珍重鲜血和死亡

在所有的草根、鱼刺出生之前

我祭奠硝烟边的渔火

我的马灯我死之后的青草

我的补丁后面老班长的血迹

我的破棉袄里写给妈妈的诀别诗

我的消息树没有我长眠的消息

我祭奠不了我的眼泪

它们洒在张山头的孤松上

它们长成帽徽旗帜和集结号

长成五星中忠诚的信仰

在走进自己的坟墓之前

我祭奠的闽北的山水和草木

让我的阵地杀声震天

让月色迷蒙青云直上

让我祭奠我的东方，破晓的红

（2019年9月于闽北采风，改稿于福建南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