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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新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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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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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草原有个约会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现牛羊。”是我在课本里学习认识到的最经典的大草原风光。那种天野相接,水草丰盛,羊肥牛壮的草原全景图在我的脑海里根深蒂固。


爱人的姨姐、表兄们家住内蒙乌兰察布。他一直说有机会要带我到内蒙古走亲戚,看大草原。我一笑算作回应,心里便和草原许下了有缘千里来相会的约定。


暮春三月,“门外无人问落花,绿阴冉冉遍天涯。”在这样满眼新绿的时节,内蒙之行终于如愿以偿。


从大同到乌兰察布四子王旗,大约四百多公里。一路前行,公路两边的景物刷刷地撞进眼底,又匆匆地后撤,眼前便呈现出一阵阵应接不暇的眼花缭乱。山西境内,道路两旁的钻天杨早已是乌央乌央的绿,新鲜,充满活力。它们齐刷刷地排成排,直指云霄。枝条也枝枝向上,柔顺,纤细,宛若梳着披肩长发的婷婷少女,秀气,温婉,惹人怜惜爱恋。比照眼前的景物,心里想像着此时的草原也应该是青草遍野,绿色铺天盖地了吧。如此联想着,竟不由地激动起来,有一种按捺不住地想要扑进草原温软怀抱的冲动。


谁曾想,出了山西,进入内蒙地界,竟发现眼前的景致和,出了山西,进入内蒙地界,竟发现眼前的景致和我的想象完全是两码事。越往前行,越发现呈现在眼前的更像早春二月的景象,仿佛节令倒退回去一般。道旁的杨树刚刚吐出嫩芽,鹅黄一片,油亮亮、柔弱弱的,让人想起刚出壳的小鸡仔,吹弹可破,由不得让你有一种想要呵护的小心。放眼望去,原野上还是草色遥看近却无,隐隐约约,枯黄中夹杂着星星点点的嫩绿。


其间,偶尔会发现一棵杏树,杏花儿开得正盛。和前些时老家盛大、喧嚣、闹腾的花海盛事相比,眼前的孤芳冷艳竟丝毫不逊于色,也是别有一番情致,给人满眼的惊艳。这不就是白居易的“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的真实再现吗?竟有种恍若隔世如在梦幻中的感觉。


再往前行,因着地形多是绵延起伏的丘陵,道路也迂回曲折,弯弯转转。而道路两旁整整齐齐的行道树也很少见到了。倒是能看见旷野中有貌似老汉杨的树种,圆圆的树冠,泛着灰白,也许是尚未嗅到春天的气息,所以并不曾吐绿抽芽。


车上的老奶奶(我唤婆婆的昵称)回忆着当年哥哥,姐姐举家出口外的往事。当年,一个男人扛起一个家,拖儿带女,背井离乡,历经艰辛,尝尽酸甜苦辣。唏嘘感叹间,顶天立地,包容大度的北方汉子瞬间高大起来。


想着久未谋面的亲人,心里竟有一种近乡情怯的忐忑。我从没有久居客乡,长期离家的经历,可这会儿,却能深切体会“近乡情怯”所包含的那些微妙情愫,那应该是少小离家久未谋面,既陌生又熟悉,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情和离愁别绪吧。


历经四个多小时的长途跋涉,终于抵达目的地——四子王旗个多小时的长途跋涉,终于抵达目的地——四子王旗乌兰花镇的大表哥家。乌兰花镇小楼林立,现代气息很浓,从外表看,和其他地区的城镇并没有多大区别。


表哥、表姐、姨哥、姨姐们盛情欢迎从家乡远道而来的亲人。只是我傻愣愣地站在人群里,大眼瞪小眼,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从爱人的姥爷、姥姥开始,不到百年的时间,生生不息,代代相传,已经繁衍了五代百十多口人,真的是感叹人类强大的生命力。


老奶奶兴奋地像三岁小顽童,穿梭于人中间,给我一一介绍眼前的各位哥哥、姐姐及小一辈的侄男外女,我小心认真地一一记下,可一转身,又不知道谁是谁了。看来,亲戚、亲戚还是得多多走动,常常联系。


尽管陌生,可毕竟是血浓于水,相亲相爱的一家人,聊起各家过往、家长里短,又都熟络得像从来就不曾分开过,有说不完的话,诉不完的情。


本次出行主要是参加表哥为小女儿举办的回门儿庆典。曾经参加过无数的婚礼宴席,而这次,内蒙古大草原的婚礼习俗和待客之道给了我不一样的视觉冲击和味蕾刺激。宴席上各式各样的吃食端上来,怪我孤陋寡闻,我竟不知道叫什么,更不知道怎么吃法。


单说手把羊肉。到了内蒙不吃手把羊肉,就等于白来一把羊肉。到了内蒙不吃手把羊肉,就等于白来一趟。席间,一大盆大块大块的羊骨头端上来,真的是名副其实,需要两只手同时合力才能把住,筷子之类普通的餐具显然没有用武之地。可这真要手把着吃么,仅仅想像一下那种吃相都不行,根本接受不了。


多亏身边有四姨嫂作示范,才避免了尴尬。只见她熟稔地拿起一把小刀,插进羊肉里,由外向里轻轻一拉,再用大拇指按住削起的羊肉片,向上一挑,一长条羊肉片就削下来了。如此几个来回,就削出好多羊肉片,然后她又为我们每人盛了一小碗叫锅茶的汤料,让大家把羊肉条泡在里面,就可以吃了。我看着自己的汤碗,弱弱地问一句:“这汤是?”四姨嫂说是奶茶泡了奶渣和风干肉。哦,至于奶渣和风干肉是怎么一回事,我再不好意思问下去,待我慢慢科普。


看着宾客们吃得津津有味,我似乎也味蕾大开,忍不住吞了下口水。小心翼翼地将一片羊肉放在嘴里品尝起来,有淡淡的奶香味儿,有淳淳的羊肉香味儿,是原汁原味儿的那种,完全不似以往吃过的被浓浓的调料味裹挟着,几乎没有肉味儿的羊肉。这样纯天然的口味我能接受,可接下来又不好了,因为我根本就嚼不烂嘴里的羊肉,心里充满疑惑,是羊肉没煮烂,还是我牙的问题,为什么别人吃得那么香?看来我是无福消受,只能退而求其次,吃别的吧。


身边的弟妹和我一样,她悄悄地说羊肉有些硬。在内蒙土生土长的二姨嫂很是惊讶地说:“不硬吧,正好吃,这才有嚼劲儿,我们回山西坐席,吃人家的猪肘子,筷子一挑就烂了,挟都挟不起来,吃不惯,也吃不饱。”哦,我明白了,羊肉烂不烂是因人而异的,正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各个地方的生活习惯都不尽相同,看来我们来内蒙和二姨嫂回山西在饮食上遇到了同样的尴尬。


席间,有特邀的专业司仪全程主持庆典活动,热闹喜庆,有特邀的专业司仪全程主持庆典活动,热闹喜庆,倒和山西那边没什么区别。只是没一会儿功夫,司仪就邀请当日的新娘献歌助兴,我只当是一句玩笑话,没曾想新娘稍稍准备就引吭高歌,没有一点扭捏,拿乔。接下来我们同辈的,小一辈的姊妹你方唱罢我登场,个个成了戏精。这一点让我感动,这称得上真正的家宴,一家人其乐融融,同吃同喝同娱乐。不端架子,不矫情,我喜欢。


庆典结束后的当天下午,应姨姐、姨哥们的邀请,正式前往真正的大草原,到他们的牧区游玩。某些疯狂的“老顽童”心心念念想要骑一骑姨哥家的草原高头大马,但愿能得偿所愿。


姨哥他们的牧区距乌兰花还有一百多公里。沿途千里无垠的大草原上,连绵不断的土包山上又密密的分布着无数的小草墩,那是这里极普通的一种草本植物——芨芨草,小草墩上已经钻出尖尖细细的小绿芽,在呼啸的风中顽强地生长着。上一年存留下来的芨芨茎一根根似钢针直指苍天,昭示着它的不屈和倔强。


行进途中,我们还专门绕道去四子王旗最大的喇嘛庙希拉木伦庙游览观光。希拉木伦庙始建于清乾隆二十三年,已有240多年的历史,伦庙始建于清乾隆二十三年,已有240多年的历史,整座召庙均为藏式石木结构,规模宏大,庄严厚重。在内蒙古、青海、西藏等省区都有较大的影响。


对于宗教文化我了解甚少,但我记得有这样一句诗:“一座喇嘛庙,胜抵十万兵。”它肯定了清朝统治者利用宗教缓和民族关系,巩固统一多民族国家的明智之举。在处理民族关系方面,明清统治者的策略迥然不同。有明修长城清修庙的说法。很显然,清朝不费兵卒,怀柔四方的政策要比明朝时期修长城,分而治之高明了不知多少倍。现下,党和政府依然重视民族团结,给予少数民族地区许多优惠政策,致力于促进民族地区的发展。姨哥,姨姐他们就是党的好政策的获益者。


因为绕道西拉木伦庙耽搁了不少时间,一直到晚上九点多才到了二姨哥牧区的家。历经一下午的颠簸劳累,好不容易到家,近八十岁的二姨张嘴来了一句顺口溜:“尽人来了一个连,险些没进人家的门。”逗得众人哈哈大笑,顿时缓解释放了许多车马劳顿的疲乏。


几近深夜,我们一大家才开始生火做饭,大家都下手,准备二三十号人的晚饭。二姨嫂依然为大家做手把羊肉。于是我们又有幸见识了草原最正宗的手把羊肉的做法。在内地看似极为神秘,一斤达二百多块钱的手把羊肉,在草原竟是这样做出来的。用一口锅沿足有五厘米宽的大铁锅清水煮大块的羊排,除了少许盐,没加任何调料。而且不盖锅盖,就那么敞开着煮。二嫂不时地把浮起血沫漂去。大约四十分钟后出锅,然后再以盐水洒葱花做成汤汁蘸料,就大功告成了。大姨哥说:“今天是专门照顾我们,做到七成熟,平常蒙人、或他们自己吃,四成熟就开吃了,里面还能咬出血水来。”


说实话,不是亲眼目睹,我断不能相信这样的做法和吃法。我的孩子们倒是很认可这种吃法,他们说这样吃不油腻,没膻味。二嫂也解释说,这里的羊只吃草,从没吃过饲料,纯粹的青草羊,膻味小。哦,原来如此。看着孩子们大快朵颐,我心里暗想,如此鲜美纯天然的美味儿放在眼前,过了这村就没这店儿,如果我还无动于衷,那不仅辜负亲人的盛情款待,还傻得不可救药,嘿嘿,那还等什么,吃!


这顿饭吃得高潮迭起。就着手把羊肉,喝着草原烈酒,酒至半酣,推杯换盏间,大姨姐夫用蒙语唱起了带着草原羊膻味儿,浸着烈酒爽辣的蒙古民歌。这歌儿唱起,时而悠扬婉转,时而铿锵有力,虽然听不懂歌词大意,却能真切感受到它倾诉的是草原牧民的喜怒哀乐,流露的是他们对生活的无比热爱之情。这样酣畅淋漓原生态的民歌会让听歌的人也荡气回肠,神清气爽。姨姐近六十岁的人也是说唱就唱,手舞足蹈。就这样,喝一波,吃一波,唱一波,聊一波,直至深夜。


我心里暗叹,这是怎样的一方水土,能养育这样豪爽,纯粹,朴实,开朗的人儿。


姨哥、姨姐他们在乌兰花都有政府分发的安置楼房,可平时住的时分儿很少,主要在牧区居住。虽说不是原始的游牧生活,可也会逐草地而频繁搬家。二姨嫂的家就有两处,一处是我们吃手把羊肉的家,第二天我们又去了他们另一处牧区的家。


草原上,只有姨哥一户人家,两间小平房,栅栏围起简单的小院,周围有他们的羊和马陪伴。我们过来的时候,家里没有一个人,家门上也不曾上锁。小院里放着两辆摩托车,加上羊和马,这似乎是将万贯家产抛置在荒郊野外而无人看管,是现实版的“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做,故外户而不闭。”这让不曾在草原上居住过的我们惊讶之余又被深深地感动了。


这片牧区的地貌类型和植被又不同于之前的牧区,似乎平坦了许多。地上羊胡子草绿莹莹的,仿佛铺了绿色的地毯。放眼望去,天野相接,无边无际,烈烈的西北风呼啸而过,几乎让人站都站不稳。视野之内,看不见一棵树,一个人,一处建筑物。站在这纯粹的天地之间,会有一种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无处遁形的赤裸裸的感觉。置身其中,真如沧海一粟那样渺小。没来由地会生出“我是谁?”“我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如此这般犀利地审视自我的疑问来。此时的草原像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耿直汉子,爱憎分明,刚直不阿。


风停了,草原也一下子安静了,没有闹市的喧嚣嘈杂,她变得空灵、通透,竟让本来浮躁的心沉静下来。这样的草原又像胸襟坦荡的母亲,让你迫切地想要投进她的怀抱,让你想要敞开沉闷的胸膛,荡气回肠地喊一嗓子……


此时此景,想起常年生长、生活在这方水土上的老汉杨,芨芨草,姨哥、姨姐们,恰恰正是这样的环境赋予了他们随遇而安、朴实无华的性格特征。他们不争宠,不争艳,却敢于活出自我,演绎本色人生。这大概就是人和自然的和谐和统一吧。


在这样的时节来看大草原,虽然没有看见预想的水美草盛,羊肥牛壮的大草原,却也不虚此行,别样的草原风情给我极大的震撼。我确信,我已记住、爱上这样的大草原,期待和她的下一次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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