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的罅隙里深藏一场大雪《组诗》

日子的罅隙里深藏一场大雪《组诗》

在人民医院

文/老影子

急救中心大厅。灯光

照在白墙上，也照在人们的脸上

一些匆忙的人互不相识

同样的表情，擦肩而过

时间仿佛在每个人的眼里

不曾有片刻留恋

急救车呼喊着来去。窗外

绿化带里几只麻雀叽叽喳喳

像是诉说着生活的不易

抑或是，在讨论一个棘手的问题

它们和我一样，来自农村

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

感觉不适。排队挂号，检查

看医生问病情，付款，拾药

总是尽量压低声音，佝偻着身子

低着头

小酒馆里

文/老影子

一碟花生米，半斤老白干

在角落里沉默

自己劝自己，干一杯

热闹的场面仿佛与我无关

一口闷。窗外车水马龙

隔着乡村与城市的喧嚣

邻桌客人春风得意

劝酒者的殷勤说到我的心里

吧台上几支腊梅半开

烈酒穿过喉咙

留下一场雪燃烧后的痕迹

时光透着酱香的浓郁

此时，我不曾是小店的常客

恍惚间，却有着久别重逢的悲喜

住院部

文/老影子

从住院部三楼窗口望出去

马路对面一排梧桐树

暂时把浓荫藏于背后

一个人穿过虚幻的光阴

像从一块石头里逃出来。雨还在一直下

一些光撞击玻璃、枝叶、头颅，继而跌落

坚硬的马路上，与一些雨同归于尽

汽车一辆跟着一辆

它们发出匆促的喘息

我们在各自的病床上不言不语

雨滴在惊叫，风不缓不急

它们都忽略了一个微妙之词

这一刻。整个城市陷入黄昏

我们旧事重提，刻意隐去悲伤

开始讨论昼夜交替，短暂与永恒

日子的罅隙里深藏一场大雪

文/老影子

细腻的青瓷，火焰包浆水纹

时光撑开一条古典美的裂痕

你拂去衣领上的尘灰

弹落烟头上孤独的光

或许，树梢满缀的星辰

夜晚沉静下来

深秋有一杯酒的醉意

枫叶红遍山林

你不可以拾起那些破碎的月光

来映出她完整的笑容

时间像是一根黄桃木

敲击出一曲喑哑之音，而灯火如豆

有限的覆盖之下

一切事物停顿下来

我目睹时间落在它固有的位置

头顶和鬓角

一场雪落在人间，填满白天与黑夜

芦苇

文/老影子

一些昔日的词语，深藏秘密

也许它们已毫无温度

归于记忆的某一部分

归于生活的平淡与尘埃

风至天上来，路过凌乱的中年

那些容易感动的眼窝

陷落的一些悲欢离合

仿佛闲置的枯井

一切皆如往昔，难以描摹

深秋芦苇荡举起满头白发

扬起一半沙尘，一半火焰的灰烬

黑陶

文/老影子

落叶归根。一层铺了又一层

仿佛明亮的词语

叠加出一首缠绵悱恻的小令

天空沦陷。云朵的灰烬散开

荒原。村庄。河流吞下落日余晖

黑蜘蛛在天空挖下陷阱

一个叫黑夜的怪兽陷落

多像一具黑陶。坐在炭火上

重新再活一次

怀抱至爱，与悔恨

在星巴克

文/老影子

一只杯子里，灯光暧昧

星巴克的潮水涨涨落落，词语

在音乐声里浮于海面

咖啡豆被困在咖啡机里哭泣

坚持初心，拒绝与甜蜜媾和

试想落日还在山那面蹒跚

几个时辰之后

上弦月在树杈间磨磨蹭蹭

雀巢，仿佛在等待倦鸟

猫屎，象粪，拿铁

一些有趣的修辞，靠近落地窗

而桌子上另一只空杯子

早已盛满寂寞月光

我沉默很久了，手托下巴

看着对面的空椅子

牙疼记

文/老影子

前世经历了多少磨砺

一只羔羊，啃食石头的嫩芽

让一颗智齿惊厥，清醒继而，生出钻心的疼痛

你不曾预料，一场风暴说来就来

让人凭空生出憎恨之意

你手捧半边脸，摆出思想者的造型

让奥古斯特-罗丹懵逼

摊开双手，一脸无辜

你一次次妥协时间

一次次把呻吟交给黑夜一次次忍受着

——这人间突如其来的灾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