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关大马路靠北侧小学旁边的,那条街道口的路面,始终是城建部门的“钉子户”。月头年尾不停的“拆东墙,磊西墙”,但总是坑坑洼洼的破败不堪。
陈花花骑乘的,动态类早餐销售摊点四轮电动车,从小街道上出来,看着这里的路面还能勉强走车,就降低车速小心翼翼的,打算慢慢过去。不想“疑惑处有鬼,”在一块来回晃动的水泥板那里,只听“咔吧”一声,就将车子靠边的后轮胎陷进了水泥板的夹缝里。车子倾斜后,把密闭在玻璃窗里的,诸如烤腊肠,洋芋丝,鸡蛋煎饼,豆浆,小米粥等食品,虽然没有完全倾倒在马路上,但大部分撒在了橱窗之中。
陈花花见车子抛了锚,就从半敞开的驾驶室里出来,两个手抓着电动车的底盘,抬或扛的数十秒钟,尽管累得满头大汗,倾斜着的车子,就是丝纹不动。她撸了一把汗水,看了周围几个人一眼,心里以为,如果和乡下一样,十分诚恳的随便招呼一声,就会有人出手帮忙。城里的人情世故,大凡需要人力的时候,一般都要拿金钱雇佣。她想,求人不如求己,便拉起白色餐装的下摆,从内衣兜里掏出手机,准备拨打丈夫的电话。
离出事现场最近的胡恩秀师傅,曾经在汽车修理厂当过工人。下岗后开办了一家机械修理铺,像他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症结,不是车轮夹在了缝隙里,而是内胎爆裂。按他的实力,出马三两下就能搞定,但费时、费力、一不讨好,二不挣钱,有必要白白浪费这份感情吗?
对面学校大门里出来的保安石林海,发现自行车及出入的车辆堵塞了好大一片,就火急火燎的过来看了一眼。当他发现累得满头大汗,着急上火的驾驶员眼眶里溢满了泪花,就上去尝试着用力推动了几下车子。这时候,才明白了问题不是他想象的那样简单。
“哎呀,车胎爆了,姑娘。有没有备胎?”
尽管这片区域不属于石林海管辖,但他急人之所急的热肠,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瞄了一眼旁边聊天或看热闹的几个旁观者,心里渴望能有一个主动出来搭把手。先把挡在路中间的车子,挪到大路边上,让后面拥堵的车辆通行,而后,再处理车子的事情。他见大家有的视而不见,有的继续聊天,心里以为“没有张屠夫,不会连毛吃”便使气样督促陈花花说:“姑娘,有工具没有。”正在按键准备打电话的陈花花,恍然大悟似地回答道:“有、有、有,叔,叔叔。”她很快从车厢底部的铁抽屉里,拿出来几把扳手,改锥,榔头之类的工具,才羞涩地祈求石林海说:“叔,备胎在这里。麻烦你能帮我换上它吗?”
说话的功夫,石林海跑过去从他的保安室那里搬来了几块砖头,垫着支稳车身而后,便蹲下身子,用扳手卸下来了夹在水泥板里的轮胎。他用双手握着车轮转了一圈后,才惊叹不已的说道“哎呀,这外胎破败不堪,难怪里边的内胎爆裂?”
旁边牵着狗儿,手里不停挼搓山核桃的胡恩秀以为,这家伙娴熟的手法,好像还修理过手扶拖拉机。他见石林海热情主动的有点过头,便在大家不停的赞许声里,摇头晃脑的撇着嘴巴泼凉水道:“哼哼,乡下人……!”
城里人就怎么样?目送着车辆正常行驶的石林海,在陈花花不停的千恩万谢声中,听了撇着嘴巴阴阳怪气的胡恩秀,就心里“吃了苍蝇一样恶心”。城里也有像你这样“大事做不来,小事又不做”的弱智;乡下幸灾乐祸,见死不救的货色,也不是没有。
石林海说的,人和人之间相互协助,其实是给自己修路。和经常打交道熟知的,是“你掷一石头,我投一瓦片”工辫工。给陌生人帮忙,那一定要分析形势的严峻与否,单纯是为个人,看远点是社会效应的问题,说白了纯粹就是素质和道德修养。住在一个小区,一条街上,抬头不见低头见,谁用不着谁?
这一天,胡恩秀的儿媳网上邮购了一台饮水机。货物送达后,儿子分不开身,重倒是不重。只是颇大两个包装箱,叠磊一起抬着,比脑袋还高;两两手提着独步上七楼,还真有点“老虎吃天爷,没处下爪”。胡恩秀搔着头皮左掂右量,一趟拿不回去;放着怕丢失;暂时寄存在楼前的几家铺面里,就他平常的做人风格,“闲适不帮人,零时抱佛脚”,谁愿意替他效劳?他手插在口袋里“喇嘛掏勾子,没法”的时候,突然看见身着保安服装的石林海,跨着大步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他们虽然熟识,但很少正面接触,总以为和一个乡下土包子,没有共同的语言。他开始用腿夹住包装箱,是想让对方知道,这是我的东西。散放在地上,以示一次性真的拿它不动。而后,他则用热烈的目光看着石林海,让他发现,自己遇到了麻烦,能否主动过来帮自己一把。当对方转弯着要绕过他而去的时候。急了眼的胡恩秀吐吐吞吞地小声说道:“石师傅,麻烦你帮我……”后面压在舌头底下的话是,能帮则帮,不能帮我可以付点钱。
石林海没有揣摩胡恩秀的心思,因为他们从不交流,所以,就不去热脸蛋往冷屁股上拓。当对方直白的出口后,他问了句:“几楼?”
这是一栋上世纪七十年代修建的,砖混结构没有电梯的居民大楼。他眯缝着眼睛,看着太阳一样高低顶层,思索帮还是不帮期间。胡恩秀抱起较大的纸箱说:“就这,不重……”。石林海本想扬长而去,但六七十岁的老头,下了很大的决心出口请求,帮了也合乎情理。
“哎呀,一个快递,怎么能取这么长时间?”胡恩秀指着放在地板上的东西告诉老婆的时候,石林海已经出了大门。“哎呀,师傅,你抽根烟,喝口水再去吧!”
“不啦,我还有事。”
老婆说:“对面学校的保安。你还怎么能使唤得动他呢?”
“乡下人,随便吆喝一声就能出手。”
“啊……!”石林海听了胡恩秀的胡咧咧,转身愤愤不平地向楼上冲了几步,又感觉没有必要和这种低素质的人大吵大闹,就自言自语的小声道:像个别下三赖,就是这种人渣教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