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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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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40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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爨碑往事

这几天,恰逢双节,我们几个朋友相聚在兮山坊,诗酒趁年华,一个大理的朋友讲到他们大理南诏古国,这让我不经意间想起,我的故乡曲靖市爨氏家族,爨氏家族与大理段氏确实有着很大因缘。

南诏大理国即是源于大理,其政治力量闪耀云南,雄踞西南的顶点,但是他的兴盛也与曲靖爨氏家族的衰败有着直接关系。

南诏国在统一苍洱地区“六诏”势力后,整合云南前,最大的拦路虎、判脚石就是曲靖爨氏家族。爨氏政权比南诏大理国合起来还要久远,六七百年掌握着滇东政权,却没留下太多关于他的文献,唯独二爨两碑——大爨碑“爨龙颜碑”和小爨碑“爨宝子碑”。

随着爨氏家族的衰败,大理国军事的征服、强制性的移民,距爨氏家族以后,滇东地区基本没有出现大势力,能直接左右云南的局势。但小的组织、各民族部落就如同雨后春笋一样源源不断的涌现,滇东三十七部就是个典型。

而在这些滇东少数民族掌握的部落就像天空中的雄鹰,不想受人束缚与管理。终于在公元971年,滇东地区发生叛乱,大理国国王段素顺派军队平定叛乱,与滇东三十七部立碑共约盟誓, 软硬皆施平定了这一场叛乱。

这块盟碑就是“段氏与滇东三十七部会盟碑”,岁月悠悠,谁又会想到,1000年后,后人会把这块盟碑与小爨碑放在一起,这好像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

二爨两碑,就像这爨氏家族一样,充满了沧桑,二爨是墓碑,他们的墓去哪了?他们又从哪里来?我们只能隐隐约约看到历史的尘埃。

二爨的发现相对于卑微至极,一个被丢弃在偏远山区的小山村晒谷子,一个被用来当做压豆腐的石头。但幸好这记录着爨世家族变迁、滇东文化的不多的文献中的千里马,遇到了伯乐。他们都是在清朝被发现的。大爨碑是清道光六年(1826年),阮元溜达到了陆凉州(今陆良县)贞元堡村,晒谷场上一块巨大石碑引起了他的注意。阮元命人将石碑翻转并用清水洗净,碑上显露出的字迹让他大喜,这便是元代以来就被古籍所记载的爨龙颜碑,但谁也讲不清,石碑何时成了村民用来打谷子的"利器"。这块碑在南朝宋大明二年所立,也就是公元458年立的,离清朝已有数百年,他经历的什么,谁也不知道。

而小爨碑是在乾隆43年,就是公元1778年,人们在云南曲靖的县城南边的扬旗田村找到了这块爨碑,但没有史料记载。后来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直到咸丰三年,也就是公元1852年,他遇到了伯乐曲靖知府邓尔恒。原来邓府的下人从扬旗田村的一个豆腐作坊里买了一块豆腐,而邓尔恒看到这块豆腐之后,怎么看也不对劲,他叫下人带他来到这家店,才发现这块小爨碑,移至城南武侯祠保护。

在这之后的日子里,两块爨碑的保存道路是磕磕绊绊,小爨碑“爨宝子碑”还是有点惨。在公元1927年,云南军阀胡若愚联合张汝翼正式对龙元宣战,当地军阀部队二话不说把小爨碑被拖走去修工事。当地一位名士叫张士元的寒士费尽千辛万苦把小爨碑从市里的武侯祠搬到家中,压在床底,直到军阀混战结束才移至武侯祠,后来1937年在谢显琳、周钟岳的帮助支持下“爨宝子碑”从武侯祠移到了曲靖市第一中学内,建爨亭保护,一直至今。爨亭旁另一个亭子就存放着“段氏与滇东三十七部会盟碑”。

而大爨碑“爨龙颜碑”,自从阮元发现以后,就有了自己专属的碑亭。结果到了光绪年间失修,碑亭塌陷后被移到斗阁寺的大殿里,从此也没挪过窝。但对于碑本的保存程度来看,小爨碑的保存较好一些。这还要归功于那个用小爨碑压豆腐的商人,豆腐坊的豆腐汁水里面含钙质,这块碑在豆汁经年累月地浸泡下,使得它的分子结合得更加紧密,增加了它的柔韧性,也等于豆腐作坊里给这块石碑“包了一层浆”。以至于无数年后,当这块石碑再次面世后,大家看碑面的文字依然清晰完整。在公元1961年两爨碑分别被列入全国重点文物的保护单位。

两爨碑自清末被重新发现之后,不久便受到了众多金石与书法名家的重视和高度评价,扬名海内外。比如,近代著名书法家、戊戌变法主角之一的康有为,曾在其书法名著《广艺舟双楫》中称赞小爨碑“朴厚古茂,奇姿百出,为“真书(即楷书)之鼻祖“;大爨碑则为“雄强茂美之宗,是魏晋碑刻中之神品”。无独有偶,大爨碑的发现者阮元也在碑左下角刻字称:“此碑文体书法皆汉晋正传,求之北地亦不可多得,乃云南第一古石”。“神品”“第一”,究竟是什么样的艺术成就,让众多文化名家对两爨碑评价如此之高?说起来,无论是“神品”还是“第一”,这样的评价用在两碑身上并非过誉之词,乃是实至名归。

原来,两汉时期,达官显贵之家往往有厚葬逝者的传统,并立碑歌颂其生平功德。到了东汉末年,这种风气遭到了当权者曹操的反对,他曾发布命令要求不得厚葬、不许立碑。这一禁令在整个魏晋南北朝时期基本得到贯彻执行,因此,这一时期的碑刻能流传至今的可谓凤毛麟角,所以,今天依然传世的小爨碑“爨宝子碑”(立于公元405年的东晋安帝时期)和大爨碑“爨龙颜碑”(立于公元458年的南朝刘宋时期)就显得弥足珍贵。

它们能够出现的原因,与云南当时地处边疆,乱世政令执行不严有关。除了禁碑期的立碑实例,这一点抬高了两爨碑的身价之外,两碑本身所具有的人文价值、艺术价值也同样不可小靓。众所周知,两汉时期的主流汉字字体为隶书,因此,“禁碑期"之前流传下来的碑刻,绝大多数为隶书字体。而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汉字字体逐渐从隶书向楷书演变,是汉字发展史上的重要阶段之一。两碑的字体,结构不像隶书那样扁圆,而是像楷书那样方正,但与纯粹的楷书不同的是,很多点画却又保持了隶书的写法,“方圆并用"是两爨碑字体的最大特点,堪称隶书向楷书转化的“过渡体”,是汉字演化的重要实物例证,其“活化石”般的艺术价值是同时期很多书法艺术作品所无法取代的。所以,两爨碑不但在中国文化史、艺术史上具有重要影响力,而且在亚洲一些历史上曾长期使用汉字的国家也具有极高的知名度。

综上,爨宝子碑不是名家所书,也不讲究什么笔法,具有的是刀味,石味,民间味,野蛮味和南朝正统的名人书家严守法度,笔意结构,书卷气形成强烈对比。学爨宝子碑就是要从这些"不法"“不名"“不笔""不汉"中,去体味一种别的什么东西,这种“什么都不是”才是爨宝子碑的精髓。

爨碑巍巍、珠江长流!云南省唯一状元袁嘉谷撰写对联:“奉东晋大亨,宝子增辉三百年;称南滇小爨,石碑永寿二千年。”挂在爨亭之上。对于爨碑而言,他是历史的痕迹、是爨文化的缩影,激发的许许多多的爨乡人去探索、去倾听!今天就说到这里,读者们,你们再看看本文,我替你们再看看爨碑!

罗鑫

写于东福苑

初稿于 2023年7月30日

定稿于2024年4月5日

原载于曲靖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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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1】辛魁鹏:《对<爨宝子碑〉和〈爨龙颜碑〉所处地域和朝代的考订》《曲靖师范学院学报》,2008年第4期。

【2】杨玠:《爨宝子碑和爨龙颜碑》,《文物》,1977年第4期。

【3】杨朝俊,龚金才主编:《新编曲靖风物志》,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99年6月。

【4】保燕刚,《再语爨乡五百年》,掌上曲靖。

【5】范建华,《爨文化史》,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9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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