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车

文奶奶今年五十九岁，经营着自己的卷饼小摊。她卖三种饼：公婆饼、手抓饼、鸡蛋灌饼。公婆饼是其中做得最好的，卖得也最好。我很爱吃文奶奶做的公婆饼，饼加鸡蛋，抹上酱料后卷上肉肠和生菜，一份五元钱，酱汁在热饼上散发香气，咸度正好，鸡蛋给人充实感，生菜爽口，配上肉肠则更添独特风味。常去她的摊点买饼，一晃四五年，也快成老客人了。文奶奶说，她年轻时学做公婆饼的初衷，如公婆饼的由来，是为孝敬公婆的，其次是为谋生。

早上六点多推车过来摆摊，到中午十二点无生意后才推车回家。文奶奶的家，不知道在哪里，也许在马路对面的小区，她来做生意时，总得过那条马路。

文奶奶过马路很谨慎，不与车抢道，等车没有了再慢慢推车过马路。那是一条车流量不小的主干道，而且没有地下通道和天桥，路口几排斑马线横过，没有红绿灯，或许是因为这离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很近。文奶奶过马路时，不走无斑马线的地方，且一定要等车走完。早上车多，来往的汽车前后相应，在路上如长龙，如水流，因此，文奶奶过马路，有时会在路边静等半小时。一定得无车，向左一百米，向右一百米，两百米范围内无一辆车，她才过马路，有时只有一辆行驶很慢的车，也要等它经过才行，有时司机主动停车让她，她也坚持让车先走。

一次，文奶奶过马路时，旁边有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车稍微少点了，孩子想跑过马路，她一把抓住孩子的胳膊，很严厉地说:“这么急吗？路上这么多车！”

“我要回家，我饿。”孩子感觉委屈。

“那也要等车走完啊。”

当文奶奶见有人飞快跑过马路时，她总说：“年轻真好啊。”可是她让车，不是因为她年老身体不好，相反，她的身体很好，非常健康，像三十多岁的人。

昨天我忍不住问她为何要让车，她说，以前马路上常有事故，红绿灯没有现在多，车子经过时，就是“嗖”的一声。她说她见过事故，场面记得很清楚，但是不敢描述，其中一次发生在了她身上。

“那时候我坐在司机后面，幸好伤得不重。”她没有继续说事故，而是转而说别的，“以前车没良心，现在有良心了，但是车有良心后，人却变了。现在人过马路，车就得慢行，久而久之，人反而没良心了。我让车，算是给自己积点德，留点良心了。”

这便是人让车的原因吧，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