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惠连载

淑惠

 她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不知道从哪来，该往哪去。

  不知道名字，只知道年轻的时候人们叫她小红，因为她曾是红极一时的娼妓。似乎从记事起，她就住在桃花楼了，听妈妈说她是被她那穷怕了的死鬼老爹卖进来的，全家都指望着他的卖身钱活下去，更是为了养活她的弟弟们，让他们传宗接代。小红听到这里，到也没什么感觉，早已麻木了！只是轻轻地抖抖大红袍子，将刚刚恩客留在她身上的烟灰抖落下去，那灰还没熄灭竟将袍子灼出个小洞来，可心疼时小红了。她知道妈妈不是来讲故事的，她早就知道眼前这个女人从身体到灵魂都是坏透了的。她只是要小红明白，除了桃花楼，小红也无处可去了。顺便来没收刚刚客人给的赏赐罢了。

   当妈妈讲完了，从那长长的深红色绣着大朵大朵牡丹的袖子里伸出手来。那手虽是属于一个年迈的曾经也是妓女的这样一个人的手，却也是十分妖媚的手，暗红的丹寇服帖地趴在那早已发硬了的壳上，长细的手指上挤满了华丽的珠宝。不知是光太亮，还是那珠宝太亮，闪得小红眼睛生疼生疼的，那钻心的疼痛想熊熊烈火，是要从眼睛里蔓延出来。直冲冲地炙烤着小红那拿着客人给的银元的手。那灼热几乎让小红拿不住了，可也只是颤抖了一下，又死命地捂住了。紧紧地，用力地握着。像是这样就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一般，不愿让，也不能让。

   时间像是变慢了，一分一秒都格外清晰。那伸在空中的手也不耐烦了，指尖微微地蜷缩，又伸开，犀利的眼神像是下一秒就要从那紧攥的手里夺过银元来。一条巨大的蟒蛇缠绕着小红的脖子，一点一点收紧，一步一步夺走空气，快要不能呼吸，小红红润的嘴唇张着，急促的呼吸落在她那快速起伏的胸脯上，寒冷一点一点侵袭着她，透过血肉，环绕在她的骨头。冷，好冷，简直下一秒就要死去，变成冰冷的尸体。小红想:死了到也好了，也许下辈子我就不是一个女人了。红烛静静地燃烧着，不时小弧度地摆动一下，却也生怕弧度过大了，把祸惹上身来。

    烛光照耀的阴影下，一直柔弱的小手颤抖着像另一只手伸了过去，那么瘦弱，那么无力，可是别无选择，别无选择地走向深渊。在人们看不见的地方，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红烛流下了一滴泪。如鲜血般艳丽，如小红眼角的朱砂痣般悲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