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春天生长的词语里（组诗）

我站在春天生长的词语里（组诗）

我站在春天生长的词语里

我站在春天生长的词语里

你随天上的雨水、地上的落花

放时间走开

生出光芒的绿灯和青苔

听说感情不会被丢弃

而太多的词语也只能落下

比如

那束献给垃圾桶的花

站在春天生长的词语里

随巷弄的拐弯、河流的转角

放桃花走开

无差别

地方绕一圈也能画出一个圆

河边的树，树上的叶

叶片深的浅的都在收获一个世界

穿黑色风衣的人

黑猫

黑回忆

朝反方向走向同一片枝头

今年的花和去年一样肥瘦

零落的众多四下飘散

谁能抓取其中的一朵

黑猫的止步封锁残月的温柔

黑色回忆陷入阴天的漩涡

穿黑色风衣女人走在无风的街道

沙滩

年轻的春唤醒古老的沙滩

喧嚣的不是门、日晒、摩托的速度

是人

昨日的风吹来今日的雨

黏人的不是人

是墙、南窗、向下的楼梯

回去的路听见来时的歌

欢乐的不是多重的梦、酢浆草、枝头

是人

多少门是风雨而非心绪悟开的

而风会留在昨日，雨会告别今日

歌声总是缥缈，回哪里去

回到年轻抑或古老的路

多重的梦在每天清晨重组

而春天的门永远向枝头开放

沙滩上的人眼里没有沙滩

周四

杜鹃轻轻一碰就掉地

落叶落下春的讯息

三角梅吹到面前

用内心的盛放

迎接楼外的风雨

脸

无声的雨留给地面湿色的脸

脚步在地面的脸制造声响的来往

就像两条平行的雨线

他和她的声音落地垂直

碰出世界的曲折

等静寂的人没有等到雨声

等时间的人等到了孤独

每个房间都在下着人声的雨

就像两条平行的雨线

她和他的遭遇垂直落地

碰出世界的偶然

有声的雨留给天空失色的脸

告别

从西到东，离雨声越来越远

所有的人声跑过天台

听到烟花的爆裂就能想象烟花的样子

天空就在头顶一片

永无停顿、无限分割

在下午三点一刻

和阳光告别

在一生的三分之一

与紫荆花告别

从东到西，离雨声越来越近

所有的猫叫带来黑夜

读出梦中之句再去想象明天的样子

味道

叶子是竖着的地面

为人的意志伸出通天的阶梯

光影停驻在叶上

照出美消失的理由

在靠近的一刻

水从天而降

没有哪一种味道比人生更令人颤抖

得到

芥菜和兰花，都可兼得

都可栽于花开富贵盆

茶和咖啡，都可兼得

都可浸湿石刻的尘封诗词

风和光，也可兼得

也可陪伴幽长的影子爬过山头

闲和君，也可兼得

也可与白云数风，共夕阳下沉

倦与醒，也可兼得

也可用一场短梦向未知伸展

视界

大地上摆放的榕树

像人类餐桌上的西兰花

白衣女子阳光中带妆微笑

黑衣女子往地下通道留一道暗影

每天挺拔身躯，每天清醒不止

穿灰袍的和尚与上班族女子

酒店喷泉前聊天，欢迎来到人间

建筑工地的老工人抽烟咳嗽

一身白泥的瘦小伙子肩扛重物

女小工骨骼失衡向左边倾斜

天空中沸腾的白云

像右边的口袋

收纳人间一双要触摸很多心跳的手

一只要看得很远的眼

比萨

女人一生爱好海芋和凤仙花

高高的海芋随夏季而去

鲜红的凤仙花低低伏在门前

女人曾在高处

望得远，也怕浮叶遮望眼

女人时在低处

花自美，也忧水乱花影

女人一生爱好比萨和书

金黄的比萨咽进寒凉的胃

秘密的字潜入滚烫的心

女人曾在桌上

把比萨切成等份的八块

女人偶尔在梦里

把心涂抹出八种颜色

女人的比萨店左边

朴树叶子会在三月落尽

四月又是新生的日子

枝干上还停靠着五只蝉蜕的夏天

远路

当阳光刚好暖和的时候

当心情还好的时候

当你有话要说的时候

舍得走一段远路，看看

大火烧过的地方，花还开着

地上的花瓣还新鲜

空气里的香已感知到腐化

花瓣往春泥的路上更进一步

往后余生守护的还是这三棵树

当你要说的话、你的心情和树影一样

飘摇不定

我们就停在这里

放弃走一段远路，等风停

阳光照耀的地方，树影安放在墙上

曾经的人家还挪动着

那间小屋已经不在

步履往流年的路上更进一步

往后余生守护的还是这三寸土地

路上

青年在这条路只走过六年时间

风却在这里穿梭数百年

青年见到路边的树已是沧桑

见到的老人也已暮年

沧桑的树挺拔高耸，直入云霄

暮年的老人佝偻着背，眯缝着眼

冬天樟树的叶子飘落

老人戴上厚毡帽

时间在树的身上，漫长地繁茂

在老人身上，加速流逝

老人在树底下

年复一年见证物质的叶的更新

和精神的花的生长

在阴翳的拓宽下

老人只占据阳光下更小的一块空地

风在这里穿梭数百年

青年在这条路已走过六年

在老人走过的时间之上

阳光下叠加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