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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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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003/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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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花

桐花香,香满堂;春五月,绕千巷。

——这是我读到过的一首童谣。现在,我将它送给我童年的那棵梧桐树。

说来话长。

周末下午去看牙医,却意外地在街角偶遇了一树梧桐花。

不是常见的挂着毛球的法国梧桐,而是高大的、所谓“凤栖于梧”的梧桐。它不知从谁家院子里探出一角华盖,粉白的花朵密匝匝地从街边的法国梧桐油绿的树冠中挑出来,亮了眼。这条街属于最早的老城区范围,这一看高度便知是有些年头的梧桐想必也见证过这城区的兴衰吧。

我的思绪在看到那一树繁花时突然跳回从前。

我的奶奶家在老城区的另一端,那里的街旁也有一棵梧桐树。我小时候常在树下玩,记得那树下有一小段倾圮的断墙,墙边有长长一条盖了厚厚石板的水沟——那水沟怕是也有些年头了,相互之间合不拢缝,露出暗绿色的水。树下是一位姓陈的爷爷开的小诊所,诊所门口常卧着一条上了年纪的、有些耳聋的黑狗,名叫“阿黑”。它虽说有些耳聋,可若是在街对面拉长声音大喊一声“阿黑——!”它也会抬起头来,用它和毛色混作一体的眼睛四处瞅瞅是谁在喊它。它天天卧在诊所门口,年纪大得认不清人,不论来的人是生是熟都不吠。如果它挡了门,只要跨过它进门就好,它也不会有任何反应。它实在是上了年纪,在我五六岁的时候它就已经十五六岁“高寿”了。

开诊所的陈爷爷,我始终闹不清他究竟是中医还是西医:他的诊所里卖西药,他却懂很多中医的方子,还会做小儿推拿——据说我小时候有一次腹泻就是被他推拿治好的。我还记得诊所里前面是柜台后面是病房,现在想想不过是摆着药的大玻璃柜和摆了几张床可供人打针休息的小房间罢了。我小时候可谓是“多愁多病身”,半夜三更哮喘发作被父母连夜送医院是家常便饭,每到冬季必然来一场重感冒,玩热了脱件外套当晚就发烧——所以我便成了诊所的常客。记得上幼儿园时我得了腮腺炎,右边腮帮子鼓得老高,于是去诊所挂了吊瓶,正躺在病床上盯着玻璃瓶里的药液百无聊赖时听得陈爷爷向我父母介绍起偏方来:取仙人掌和上白矾捣碎,用纱布敷在肿胀处,半小时一换,可治腮腺炎。于是打完了吊瓶父母就打起了仙人掌的主意。可我们家并没有现成的仙人掌,于是我爸趁着夜色顺来了不知哪位邻居家门口的仙人掌,然后它就被切了一截捣成又凉又黏的糊在一个月黑风高夜糊了我半张脸。然而这个偏方并没有什么用,腮腺里的炎症最终发展到了淋巴结,反复发作到现在还没彻底消停。倒是剩下的那半截仙人掌兀自长得欢快,不仅长回了原来的高度甚至还开了朵花。

刨去这点不谈,我还是蛮喜欢那个小诊所的:夏天开空调冬天开暖气,屋里一股中药的苦香而不是医院的消毒水味儿。陈爷爷对我也和善,曾拿着一袋白色晶体告诉我是白矾,我我问什么是白矾,他说就是不甜的白糖。我不信,把手伸进袋子里想拈出来些尝尝,他便赶紧把袋子收了。他还告诉我红头的蜈蚣是有毒的,白头的则无毒,可以用来解热毒什么的。我上了小学,他见了我便先半开玩笑地向我行一个队礼,然后一边夸张地招呼着“少先队员!”一边要和我握手。

我小时候经常在梧桐树下玩,尤其喜欢在那段断墙上爬上爬下。那树很高很高,高到一开花便是漫天霞,一落花便是一地雪,一阵风便是一身香,一场雨便是一场乐;那树和粗壮,我无论如何都合抱不过来,夏日里它撑起半条街的浓荫,有一树的蝉在欢唱。我曾读到过一首童谣:桐花香,香满堂;春五月,绕千巷。我没唱过这样的童谣,却真心希望这首童谣唱的是它。

……长长的思绪到了头。眼前的那一角桐花此刻披上了一身橙红的日光,宛如振翅欲飞的凤凰。

我希望童年的梧桐还在那里,淡看春日繁花,夏日荫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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