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

          失眠

凌晨4点钟，邓夏失眠了。身旁的他还在酣睡。她头脑清醒，是被身上一阵子的热给闹醒的。昨天自己又干了什么，去佰草益康中心做身体，又花钱了，不是时时提醒自己不再花钱了吗？做完那些项目就不再做了。而且身体也无大痒。怎么搞得，那个沈总的忽悠，那个眼神时不时上翻着，嘴里胡说八道，当时我也是有感觉的，他是在忽悠。又把脉又按摩，说我的气不通，胃壁厚胃粘膜薄，还说待会要告诉我吃什么好，最后只是说不吃动物内脏和火龙果。我是着了道了。我好像就看他在那里表演似的。可这代价也太大了，当然，我的内心是期望能给我调理好的。自己也觉得不大可能。他也说，我的内脏器官提前衰老，这我是有感觉的，月经不正常，不吃雌激素，就见不着了。可是我也不是有钱的主啊，从过了年，我是把钱都花在这上面了。小宋的调理就是7000+9000之多，我的也花了7000，现在都想不起来是干什么的了。还借了一次花呗。我怎么就攒不下钱呢。我得攒钱呢，小宋以后还要继续求学，说不定还要去美国留学。越想越清醒了，天也亮了。可是中医里说，凌晨四点醒来，也是不好的。

躺在床上，起不来。那一阵子热，渐渐下去了。天也渐渐亮了。不知为什么，想了想，虽然又花了3000+3000，好像被骗了，但是并没有多少自责。可能是自己挣的，卡里也还有点花的。也不敢告诉酣睡的他。就像自己干了坏事，没有旁人知道，自己心里就好受些。没有了自责、懊悔，只是提醒自己要攒钱了，要攒钱。刚攒钱不行，还得想怎么赚钱，赚多一些钱，将来孩子上研究生出国留学都需要钱。就这样躺着，脑子像放电影一样，想着想着，一些其他不相关的片段也接续上了。

那个女老师，刚刚被评为省级最美教师，两个月前她的儿子跳楼了，没救回来。高三了，没几天就远离她妈了，也没坚持住。她对教育很用心，使用暴力也很出名。儿子跳楼那天，他刚从北京回来，据说是去参加马云的乡村教师计划。她先回到学校，把班里的学生收拾了一顿，该打的打，该踢的踢。晚上回到家，又教训了高三的儿子，结果就发生了悲剧。两周之后，这个女老师，就来上班了。估计内心是痛苦的，表面也是憔悴的，行动上却是太坚强了。是什么强大的力量支撑着她呢？不可思议，听说她的荣誉很多。想着想着，提醒自己别想了，再眯一会儿就起床了。可是，可是思维不受控制，不是我想的。已经按下了播放按钮，而我又找不到暂停的按钮。

这是邓夏正在支教的乡村小学，对这个女老师，只是偶尔在走廊碰见，点头之见，并不了解。据说，在她身上的故事还不少。听说曾发生过多次家长告发她的事件，一次最厉害的，是家长非得搞得她当不成老师，结果这个女老师上门道歉，还找了村里的人帮着调节，自掏两万块钱私了。就这样，仍不能让她沉痛反思，停止暴力。不知道，儿子的离去，能不能唤醒她？人都是一样的，不吃大亏，不醒悟。

邓夏仍躺在床上，怎么还不到五点呢，往常的周末，七点醒来就不错了。她凝视着自己，自己何时醒悟，自己什么时候选择远离，只有远离才能管住自己，可是远离了，又会到哪里、又会走进谁？

思绪跳跃，思绪漫无目的，蔓延开去，我想集中精力，不要胡思乱想。却也集中到昨日下午的一个电话。

昨日邓夏正在午睡，手机突然响铃，把她惊醒。

你是邓夏老师吗？

嗯，是我。

你还记得你教过李小帆吗？我是她姥姥。

哦哦，我记得，一个很优秀的小女生。

她考上了首都师范大学的研究生。

哦，很优秀啊！

去年疫情之后，可以上学了，就送她到北京上学。

我正在迷惑，找我有什么事呢？这个姥姥在讲故事吗？我还不好打断。姥姥平静地继续。

小帆进了学校，她爸爸把她骗出来，把她杀了。

啊，不会吧。

邓夏从床上弹起来，立马彻底清醒。

怎么回事啊？邓夏惊异。

姥姥仍然很平静。继续讲。

她妈妈也被杀了。是先给她喝了安眠药，又给掐死的。

啊～

邓夏不知说什么好。姥姥仍然镇定。

他家里人，把他整成个精神病想逃脱法律的制裁。8个月过去了，我们的坚持，才刚刚把他逮捕。

所以，邓老师，小帆的成长经历小学阶段证明人，我们签了你的名字。如果法院给你打电话，我拍你蒙，就给你说一声。

哦，哦。邓夏回应着。

本来，上周五我去学校找你呢。一个老师说，你不在学校，去支教了。我这才要了你的电话。

是的。邓夏答应着。

那好，邓老师，你忙吧。

电话结束了。留下的是惊愕。

一个优秀的小姑娘一路走来，努力学习，力争上游，却不知自己的命运竟在大好青春年华之时，终止在自己父亲的手里。恶魔父亲把自己的妻女一起杀害。

邓夏再也躺不住了。索性爬起来。这时，墙上的钟表还不到5点钟。窗外却已大亮了。这已经是立夏之后的光景了。

失眠是痛苦的，所有不好的事情和胡思乱想都来袭击你。

失眠孕育着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