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是用来放下的。
——题记
二次回访
经母亲提议,这次回家有机会又去了趟江鱼堤看了看,算是一次带着目的的回访吧。
说“再”,是因为之前有过一次这样的探访。
但转眼那也是九年前的事了。
彼时感慨的过去——也就是我们离开江鱼堤的日子——又是再往前三四年的事了。
现在,我们又回来了一次。
这次探访颇有收获,比起第一次故地重游时单纯的伤怀,多了一些释然,看到了一些新的希望。这次探访所见江鱼堤之变化,让我顿感,江鱼堤不应只是作为某人的回忆而存在,它属于一个更大的机体。人去,人来,人聚,人散,它依旧驻在此地,历经数十载,而后继续发展成现在的样子。故此番探访中,一种为江鱼堤赋新篇的念头格外强烈,此刻我更想让世人看到的,不再是一个属于我记忆的存在,而是作为一个独立工程的存在。
过去,江鱼堤仿佛垂暮老人,渐渐暗淡。我一路成长,一路向前奔跑,它只能被远远地甩在身后,直到慢慢消失。而现在,江鱼堤仿佛地平线那端一轮喷薄的朝阳,在黑夜中完成了休憩与补给,再度升起,与我相遇。
当我和它再一次面对面站在一起,似乎意味着以往的某种追忆即将走到一个真正的句点。那些我怀念的,它保有的,就这样互相交织着,随风飞逝了。现在的我和它,将在不再有更多交集的未来,各自奔跑。
通济堰
再次回到江鱼堤,是因为听说老机房完全变了模样。妈妈不无激动地说,现在机房修得漂亮得很,啥子操作全在电脑上......
一切都在现代化。
于是,如见老友般,我们再度造访。
果然,老厨房没有了。
捞渣渣的工作也没有了,人工操作全都换了机器。
绿得发锈的老铁门,换成了黑色的两开大门。
江鱼堤门牌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进门后立在路边的全新介绍。
自此,我终于明了了我所生所长的江鱼堤真正的位置。
世人皆知的都江堰水利工程,位于四川成都平原西部岷江之上,“这项工程主要由鱼嘴分水堤、飞沙堰溢洪道、宝瓶口进水口三大部分和百丈堤、人字堤等附属工程构成,科学地解决了江水自动分流(鱼嘴分水堤四六分水)、自动排沙(鱼嘴分水堤二八分沙)、控制进水流量(宝瓶口与飞沙堰)等问题,消除了水患。1998年灌溉面积达到66.87万公顷,灌溉区域已达40余县”。
而通济堰则是岷江中游的重要灌溉水利工程,与都江堰不同的是,该工程为有坝引水。通济堰灌溉面积52万亩。覆盖新津、彭山、眉山、青神四地,进水口在新津。而江鱼堤,则是该工程位于彭山的其中一个小站。
以往回忆限住了我,只看到这里来来往往工作生活的人们,将其视为一个小家园,却并未真正理解这小小江鱼堤真正的身份——一个真正的水利枢纽的一部分——理解它何以立足于此,造福一方。
我愈加感到这次探访实在太有意义。
于是沿路走去,我带着更为期待的心情去参观机房。
自公示牌起,一路走到尽头,便是机房了。
首先引入眼帘的是修葺一新的小楼,进入小楼,左边第一间便是简洁明亮的操控室,电脑上显示着闸门水位等信息,工作人员只需在此便可操控堤坝上的闸门升降,根据不同时段的水位及时作出调节。
以往机房噪音极大,职工日夜监守,遇到特殊险情还需在笨重的机器上手动完成制控。白班不敢离人,夜班睡不好觉。如今的工作环境与以往的确不可同日而语。
旧机房的模样已全然被焕然一新的机房覆盖。江鱼堤确实不再需要这么多人值守了。
泄洪闸
出了机房,我们登上右边的泄洪闸去看闸门所在的机械间,也就是以前那座颤颤巍巍的老吊桥所在的地方。
闸房里,电脑控制的机械闸门静静卧在泄洪坝上。闸房下,经控流的岷江水缓缓流过,冬季流量较小,未见洪流涌动的迹象。夏季江流汹涌时,又是另一番景致了。
见我掏出手机不住拍照,妈妈不无自豪地说着:“你没去看过,我们新津进水区那个大坝才叫一个壮观,这算什么。”
很快,又到说再见的时候了。
我很庆幸这次毫不犹豫地回到这里参观一番。
这一次,作为回忆的江鱼堤已不复存在。我来寻它的新面貌,令人欢欣。
也是这次的回访,让我顿感以往固执地将此地封印在我的自述中是何等的不自量力。
回忆总爱为一切罩上伤春悲秋的滤镜,撕心裂肺远比稀松平常更值得玩味。但仅仅因为悲剧无可代替的审美价值就顽固地对周遭一切美好视而不见,难道不是更大的自私与自欺?
日进一步,终成美好的剧情虽然俗套,却是普通人们最为共情的奋斗与希冀。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老旧如江鱼堤,也能再度焕发出如此生机。万物生命之顽强显明如斯,让过去现在甚至未来,所有坚韧勤苦又勇于创造的存在,不容一丝否认。
2022年10月的某一天,我看到一则新闻,四川省通济堰成功入选2022年度(第九批)世界灌溉工程遗产名录。
我赶快将好消息分享给了母亲。
她回复:我早就知道了。
比我想的淡定。
“申遗成功,一是她的古老。二是工程建设为灌区发展的巨大贡献。三是历代文人墨客的颂扬等,具有文化传统和文化烙印。四,最具特色的是具有可持续经营管理的典范。”
果然是老水电人,我想。
“作为通济堰人,我们骄傲!我们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