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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飞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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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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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麻蝈”

  小时候在农村老家,我们农家孩子,玩的花样多,且多与生活有关,多与家务有关。在当时物资匮乏的岁月里,没办法,适者生存,民以食为天,大家都得千方百计想办法解决“填肚”问题。

  记忆中,每到夏季来临,初夏时“麻蝈嘈夏”了,各种各样的、大大小小的“麻蝈”都“粉墨登场”,在池塘里,沟溪边,“冬水田”里,从早到晚嬉戏着、吵嚷着,“咕咕”、“蝈蝈”地叫声不断,不时互相追逐着,上演着一幕幕“男欢女爱”的爱情神剧……

  不一段时日,有尾巴的,没尾巴的小麻蝈就爬上了岸,田垅里、田埂上、水塘边,遍地都是。都在田间地头,悠哉乐哉,人一走近,做惊吓状,四处逃散,有的干脆“嘀嘣”跳入水中潜伏了起来,不一会儿脑袋露出了水面,然后一个蛙泳动作,又游到了岸边。

  这时,村民们都到街上集贸市场里捉回了“头水鸭”,或自家孵化的小鸭也出壳了,在我地,受几千年自给自足小农经济意识的影响,不论每家,一般一年都会喂“两摊”鸭子的。“头水鸭”长到长齐粗翅膀毛时,平时家里来客,就可宰杀了,“鸭鸭鸭,四十天可待客(ka)”,待第一批吃完后,又捉回第二批来喂,第二批的就用来过年。喂鸭是不用喂饲料的,也没钱买饲料。

  这时,大人们就给我们小孩子们安排任务了:钓麻蝈喂鸭子!说什么“养牲”要呷“活舌”,长得才快,肉质才好。钓麻蝈这“活计”就成了我们孩子们必操的家务劳动技能之一。

  首先得准备好工具。大伙各自先到自家竹山里去砍一根“石竹”来,这竹子没楠竹大,最适合做钓竿;然后用大人们纳鞋底的纱线麻绳,系在竹竿的梢端就可,一般线长以两到三米为宜;再在麻线绳的下端系一小旧棉絮团或小蚯蚓即可。

  当时村里的农村小学,每天放学早,下午放学后,腰间系一小鱼篓,拿上钓竿,大伙就去田间钓麻蝈。一般选择“高坎田”,人站在田圹上,然后选择好位置,手拿竹竿把线绳放下田里,一颤一颤地不时抖动,小棉絮团就在下面的田里一跳一跳的,躲在禾蔸下的小麻蝈们以为是虫子,先呆头呆脑地观察一下,然后猛扑上来,咬住棉絮团不放。这时,手一提,就钓上来了,捉住后放入腰间的鱼篓里。有时,个头稍大点的怕其从鱼篓里逃走,就先将其后足猛扭几下,扭断其足筋,再放入篓中。也有“狡猾”者,总是在观望着,不肯上钩,这时不用着急,得沉住气,屏住呼吸,掌握火候,和它斗智斗勇,不时抖动线绳下的絮团,不一会儿,它稳不住了,就会上钩的。不知怎的,麻蝈的舌头长,且有粘附性,上钩后,往往甩都甩不脱的,除少数“狡猾”者,才会幸免逃过一劫!不大一会儿工夫,就会收获满满的。这钓来喂鸭子的,一般是小泥蛙蛙种,我们喊“土麻蝈”,全身麻黄麻黄的皮,肚子白白的,块头不大,是我地蛙类中数量最多的。若钓上小青蛙或小石蛙,我们就放了它,反正知道青蛙是吃田里的害虫的,尽量不去伤害它们,小石蛙的颜色和土麻蝈差不多,但它的头部大,嘴部宽,也容易分辨。

  回家后,将篓中的蛙倒入鸭栏里,麻蝈们作挣扎状四处逃散,但哪里逃得脱小鸭的“魔嘴”,不一阵工夫,三下五除二就入肚了。

  也有受惊吓的时候,一天中午,我站在一高圹上,刚放下钓线去,不一会就看见一小泥蛙窜了出来,待泥蛙咬棉絮的一瞬间,有一不大不小的“草鱼蛇”也猛扑过来,上演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大戏,我在田圹上也惊呆了,猛甩了一阵钓竿蛇才挣脱,它好像发现了上头的我,见势不妙,溜之大吉,不一会就消失在禾田中了。

  待到七、八月,麻蝈们长大了,我们就去钓“石蛙”,这可是可口的美味。石蛙全身麻黄麻黄,有斑纹,一般憩栖在挨山边的池塘里或小溪边,个头大,肉多、细腻、味美。我地有谚语云:“鲢鱼肚皮草鱼腰,麻蝈巴子鸡翘翘”。

  钓石蛙得讲究技巧,用的诱饵除棉絮团外,有时得捉一些小蚱蜢类系上。装载的鱼篓上面得用一网蔸事先盖住,人站在塘埂上,不宜大声说话,小心翼翼地把钓竿线抛在塘里的水边处,不时地抖动抖动,这时,有躲在塘边土洞中的,有躲在水草丛中的,也有全身裸露在水塘边的,都“动作”了起来,先围拢来,观望一阵后,就猛扑上来咬住不放,待一咬线,就迅速提竿,捉住后,放入篓中盖住,其他的受到了惊吓,马上逃离入水隐藏了起来,但不知咋的,也许是它们记忆力太差,也许是诱饵的诱惑力太大,过一阵,“悲剧”又重演着。待钓上几个有“一餐菜”时,就欣喜地回家去。

  有时,伙伴们都在塘里钓,人太多,收获也不乐观。这时也可去田边钓,那得选择好地方,一般得选择高圹下有石圹的田边,得先蹑手蹑脚地走在田埂上,先听田圹下的声响,如有“咕咕”、“咣 咣”的声音从田圹下传来,说明这田里就有石蛙,而且声音越是低沉、浑雄者,石蛙的块头也越大,只要耐住性子,掌握技巧,往往收获也蛮大。

  在伙伴们当中,数亮叔最“呷腥”,他辈份比我长一辈,年纪却相仿,人特机灵,会选择地方又钓技高,每次一同出去,他总比我收获多些。好几次在回家的路上,他总是说“你家人多,你钓这么几个,肯定呷不来”,然后就从自己的蛙篓中捉出几只来,放入我的篓中,当时我的心里总有满满的感激,觉得有这样的好伙伴真好!

  回家后,先将蛙剥皮,若块头大,剥下来的皮,院子里会拉二胡的长辈就用钉子在木板上将皮钉平整,然后自然风干,好用来绷二胡琴具。每次钓回来后,只要有个头特大的,我就会拿去给盛培爷爷看,要他来剥皮,他会拉二胡,是当时我们家乡“刘家戏班”的重量级人物,编剧、弹、吹、拉、演,样样顶呱呱的,毛笔字写得也一流。他只要蛙皮,蛙肉又给我,还答应教我拉琴、写毛笔字,空余时间还真跟他练过蛮多回,只因后来外出求学了,没学到真谛。

  剥皮后,就将蛙肉冼净,剁块。可和本地新鲜朝天椒、生姜爆炒,辣香辣香的,也可和丝瓜水煮,配上姜丝、葱叶,清甜鲜,是难得的上乘佳肴!

  呷麻蝈时,父母亲就会要我去请邻近的长辈来,和我们一起分享美味。大人们喝着自制的红薯烧酒,天南地北的侃着,我们小孩子们也笑着、乐着!席间,隔壁的二爷爷总会讲一些离奇的故事,说什么麻蝈这生灵跟其他生灵一样,也会

成精的,不可得罪,捕捉要适度,不可贪多,做人处事得适可而止,不然上苍会怪罪的,当时年纪小,似懂非懂,但他会“收吓”之类的“法术”,又说得活灵活现的样,所以,后来每次去钓麻蝈时,总是和伙伴们几个结伴而行,且差不多有“一餐菜”时就打住了,有时晚上还免不了做着遇上“麻蝈精”的恶梦来。

  岁月如歌,童年的时光虽那么酸涩、艰辛,可又充满着情趣、欢乐!家乡的夏季是那么的令人值得留恋、回味!许多年过去了,儿时的许多事,许多人梦里依稀可见,不管在哪,家乡总魂牵梦绕在心头,也许这就是记记深处的乡情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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