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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1/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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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的雨

刘朝侠

外面大雨滂沱,屋内小雨滴沥,有的地方也成瀑布——小小的黄色的瀑布。屋内的雨编织着我的另一个童年,形成了我对世界的理解,对人间的看法,对上天赐予的意见,对家国的另一种情怀。

夜雨大作,真是大作——像小说,像散文,像诗歌,像戏剧,像电影……我们在漏雨的屋里用盆盆罐罐接雨,哪个地方漏了,马上捧着盆盆罐罐去接,盆盆罐罐不够用,就用缸子和碗,好像这雨很金贵似的。不是雨金贵,是淋湿了本来就稀缺的被褥、家什,就麻烦了,再则满地泥水,也让人难以立足。

夜晚接屋内的漏雨,自然要点灯,否则看不见。屋里漏雨的地方基本稳定,也不可掉以轻心,说不准屋顶的雨会找到新的突破口,形成新的瀑布。这时就得守岁熬夜一般。在与大自然的较量中,抽空可以就着灯光看看书。王阳明打仗之余也是这么做学问讲心学的。这般雨夜读书,不是一般人能领略得到的。这时候读书就能读出深意来。

有时屋内的雨连成片,基本上能和外面的雨相媲美时,只好放弃坚守,去不漏雨的邻居家借宿。我们就会成为自己家乡的客人,这一特殊的现象,很少有学者去解读阐释——何为自己家乡的客人,为什么会成为自己家乡的客人?

后来我在乌海一座四层小楼住三层时也“漏雨”,便很奇怪。反复研究,得知楼层之间是用水泥预制板搭建,水泥板之间的缝隙漏水,但凡楼上的住户洗衣、墩地、小孩就地撒尿,只要有积水,就会漏雨一般滴沥下来。真是美妙的建筑!

如果作为价格低廉的简易楼也在所难免,但实际情况是,楼价在当时死贵,而且是单位协调建筑方,为大家百般着想建设的。

十几年过去了,我反复思考这个问题——那个早已死去的、和蔼可亲、口碑很好的领导,就是一个狡诈的贪官。

我反应很慢,一件事需要思考十几年。正是因为认真思考,才会把一件事用十几年弄透彻。所以,帮我的,十几年后才收获回报;害我的人,十几年后才受到报应。

我是抱定主意追求真理的。真,就是真理。反过来,真理,必然真。认真,就是认理,认理才能抵达真理。抵达真理,才能获得大圆镜智,获得大圆镜智,才能照徹周围的世界,照徹周围世界里的人和事。慢慢来,凡事我都会用大圆镜智照一照,看清楚,弄明白。

受领导青睐,以特殊人才引进省城后,在朋友的推荐和帮助下买的第一处楼房是一座六层孤楼的顶楼西把头,也漏雨。屋内的雨接续着童年的雨、青年的雨,连续剧一样推出续集。

我常常坐在美好的雨夜,欣赏窗外的大雨、屋内的小雨,阅读历史和哲学,对历史和哲学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对社会、环境也有了像雨丝一样缜密的认识。应该感谢社会啊,更应该感谢“他们”,虽然我不能一下说出应该感谢哪个或哪几个具体的人——是“他们”让我变得深刻、坚定,乃至博学,为了弄清楚这一系列“连续剧”生发及其展开的缘由,我大量地阅读古今哲学,从根本问题问起,一个一个逐一追问,不留死角地破解。只要有一丝疑问,我就钻研不止,拷问不休。把生活和工作事件与哲学对应思考,一件一件梳理,分类、存档、解剖,真相一点一点逐渐呈现出来,越来越清晰。哲学问题也随之清晰明了。

学问只有和体悟合一,才是真学问。禅悟、渐悟、顿悟,只有身心真正体悟到,才是真觉悟。觉,是感觉到的觉,也是一觉醒来,大梦初醒的觉,这种来自身心体悟的觉悟是参禅打坐和面壁得不到的。

我喜欢雨,喜欢大自然各种各样的雨——蒙蒙细雨,滂沱大雨,雷电交加,豪雨如注,狂风骤雨……但一想到屋里的雨,内心常常矛盾——喜欢雨,又纠结于雨。

其实这个矛盾是可以通过梳理,把自然之雨与世事艰辛,条分缕析地各自找到它们的答案的。这一盘看似复杂的“数学题”,无论是算数、代数、几何、微积分,还是看似相互否定的欧几里得几何和非欧几何,思考清楚了它的原理,无论多么复杂,层次再多,数量多大,乃至数字点线极为扭曲,都是能运算清楚的。即便是看似混沌的混沌数学,都是可以思考透彻,澄观其本质的。

屋内的雨,不仅让我悟出“屋漏痕”似的书法线条艰涩的力量,屋顶与墙壁上雨痕幻化出的图案,还带给我无穷的想象,转化出千万张奇妙的图画,给了我对历史、哲学、文化、社会彻骨透髓的思考与醍醐灌顶的启迪,更主要的是它给了我与众不同的人生。《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曰:“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这些看似深奥的道理,在我这里都成了不言自明的体会。

闭目冥想,屋内的雨和窗外的雨连成一片,浩渺的雨幕和浩瀚的宇宙亦连成一片。我就是广漠宇宙中一滴细小的雨滴,它宛若上帝的一滴眼泪,它也是宇宙无不可以成为中心的点中的那个晶莹透彻,而又饱含深情的,随时可以蒸发,又随时可以凝聚的雨滴。

2024年1月2日刘朝侠于止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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