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二首）

     【一】

野草和苍松静静地站在山中

叙事的草木和斑驳的苔藓下

是时间保留的安生

深林人不知……

草里虫声，一声声拔节春天百花开放

翻耕我孤独的情感

春分播种，清明忆古

云深处，住着我诗章之外的两个句号

蛰伏于山河大野间的节令

转眼间苍老了虫声

不仅有脚印

隐去的还有故事、疼楚和忧乐

毛毛雨，引草尖垂泪

等待在一个词眼里的那场雪

似断非断，似雪非雪

雪白的纸钱，飘不起沉重念想

总有些人

将多年失眠的情结挂上茔冢

总有些雪

在四月的山林越下越厚

又有谁知

昨夜我眼里晶莹的涟漪

已将相思一抹雪净的月光

轻轻打湿

山下便是杏花村

遇牧童横笛

哎……

去饮一杯浊酒吧

     【二】

仅是一土之隔

最牵情的表达是相互凝望

或许这一天是我想要的：

是离那两个仍往深处走的影子最近的一天

从广袤的田野到随风摆动的一个纸绣球

从闻鸡初曙到暮霭沉沉的一抔黄土

他们不断地缩小自己

小到一片草丛、一枚叶子、一滴水、一粒尘埃

仍将被流浪、被拆解、被遗忘

所有的爱恨都已成轻漫

每次过来这里，默默坐下来

想一想我的来处去处

叨叨我把平淡日子过下去的继续

愧疚我无以侍奉的暗伤隐痛

真实的交流竟慢慢变成无语

风与人间的形式如昙花，更留不住曾经沧桑的人

多少隐忍与酸楚的叙事已独立于生者之外

三十多年前严厉的训诫和长情的叮嘱随风而来

今日仍敲打我骨头：不减当年硬度与份量

那一朵纯白的山茶花

守在枝头捧着一抹淡淡的忧伤

其实不仅是面对山中一座小土丘呵

许多深许与源起的血脉暗契

值得捋一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