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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理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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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3/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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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中年,爱上喝茶

人到中年,爱上喝茶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到傍晚,我就要端上一杯茶,或站或坐在阳台上。有时,可以看到满天的晚霞;有时,天空一片蔚蓝,间或飘来几朵白云;有时,一顿狂风大雨过后,天空特别亮,地上散发出一股清新的泥土的气息。端着茶杯的我,任由天空的光与影从我的身上掠过。有时候,看得入神了,竟忘了手中的茶,茶都凉了,还没喝上一口,更多的时候是我一边喝茶,一边望着远处的天空发呆,想一些事情,或者什么都不想,每天的这个时候,是我一天中最轻松的时候。

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端上茶杯,就有一种安心的感觉,我不记得了。我以前是不喝茶的,甚至有点讨厌喝茶,这个以前应该是十五年前,那时,大学刚毕业,分配到了一个偏远的农村中学教书,这里远离县城,民风淳朴,这里的人们很喜欢喝茶,特别是女人爱喝茶,和我住一个宿舍的老师就经常向我吐槽她的婆婆——一个天天喝茶,不着家的人。每天天一亮,她的婆婆就起来烧水,水烧开以后,灌到热水壶中,灌到一半,从茶叶罐中抓一把茶叶,放入壶中,继续倒入开水,直到把水灌满,这种热水壶好像家家户户都有,上面画着梅花、月季、兰花,或者印着喜字;外壳有铁皮的,有塑料的,也有竹壳的。冬天的时候灌一壶开水,可以从早到晚都有热水用,我就有一个兰花的铁皮的水瓶,这种水瓶很常见,也很有用。等到从外面做完农活的人回来吃完饭,收拾好,就可以提着水壶出门喝茶了,再端一碗刚才没有吃完的菜,循着笑声来到隔壁的那家,或是村口的那家,里面已经坐了那么一两个抱孩子的妇人,把菜放到桌上,茶壶放到桌子下,也加入她们谈话的行列。不一会,人陆陆续续的来得越来越多,桌上摆满了各种吃的,有赶集买的凉拌菜,有从坛子里拿了出来的酸萝卜和酸豆角,也有自己炸得酥脆的果子,也有吃饭的时候没有吃完的菜......桌下放满了各种样式的热水壶,屋子里坐满了人,有时候,人太多了,主人就起身让出座位,自己找个地方蹲着,也没人在意。她们不时逗一下谁家的小孩子,或者说一下谁又从外面赚了多少钱回来了,有时也说说谁家的姑娘小子还没成家,帮忙牵线,有时也给吵了架的婆媳说和......说得起劲了有时候茶都忘记喝了,聊家常成了主角,喝茶倒成了次要的了。有几次去学生家里家访,我也被拖住喝了几次茶,她们聊天说的都是方言,我听得不太懂,再加上她们喝茶要么一整个上午,要么一整个下午,很费时间,学校里面也有本地的老师,经常喊去喝茶,也找各种理由推辞,实在觉得太浪费时间了。

接下来的几年里,我经历了结婚,生子,离婚,一个人带孩子。一天夜里,孩子发烧了,摸着她滚烫的额头,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抱着她摸到几里地远的卫生院的,叫了半天,也没有人应,只好抱着孩子跌跌撞撞的回到学校宿舍。打了个电话给当医生的妹妹问她该怎么办,她告诉我用物理降温帮孩子退烧,如果有茶叶就更好了,嚼一点茶叶,放在孩子的脚底,用袜子套牢,这样也可以退烧。这么晚了,哪里来的茶叶,我又不喝茶,想起学校里有一个经常喊喝茶的老师,没办法,只好去问她了。敲开了她家的门,听说了我的来意后,她把装着茶叶的罐子塞到我的手上。拿了茶叶,按照妹妹教的方法,用上。再用物理降温,每过半小时就给她的额头换上凉毛巾,顺便给自己泡了一壶茶,一夜居然没有一点睡意,所幸到早上的时候,孩子的烧退了,玩得像没事人一样了。午休的时候,我特意到镇上去买了茶叶,给借我茶叶的同事送去,也给自己留了点,以备不时之需。

不久,这些放在角落里的茶叶就派上用场了。当了几年的班主任,加上开展各种活动,过五关斩六将,我好不容易拿到了评职称的指标。评职称要准备的材料好多:述职报告,教学计划,班主任工作计划......光这些材料,就有一百多页,这还不包括教案,教案用了八本备课本。为了准备教案,我花了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里,白天上课改作业,吃了晚饭以后,小孩子睡着了,我就开始写教案,写累了,就喝杯茶,继续写,有时写着写着天就亮了。幸运的是职称评上了。但是,只要晚上一加班,我就习惯泡壶茶放在一边,有时,不加班也泡壶茶喝,喝了茶以后再去喝白开水,就感觉白开水好淡,以前可没有这种感觉,我好像有点喜欢喝茶了。

真正从心里喜欢上喝茶,是在去了一趟安徽后。六妹嫁到那里,我们作为娘家人去看看妹夫家。妹夫给我们泡了一壶茶,茶壶是透明的玻璃做的,泡上茶叶的茶壶,在灯光下像一块熠熠闪光的碧玉,给每个人杯里倒上一些,杯子里升腾起一股雾气,清香扑面而来,有的茶叶随茶水一起溜到杯子里面来了,像一尾尾绿色的金鱼,在雾气升腾的仙境嬉戏,让人看呆了过去。拿起茶杯,一股板栗的香味更加浓郁了,抿一口,它在嘴里的甜味越来越浓,让人端上茶杯,就不想放下。造物主真是神奇,长在树上的茶叶,应该是鲜嫩可爱的吧!在茶水的冲泡下,它们又活了过来,还带着香味,甜味。返程的时候,我的包里装的都是这种叫“黄山毛峰”的茶。

我变得爱收集各种各样的茶叶。前两天,接到母亲的电话,她说:“你有一套喝茶的杯子,再不拿回家,要给你侄儿打完了。”我努力在记忆中搜索有关这套杯子的来由,很久以前,大概在我十八岁的时候,看了《红楼梦》里,妙玉的茶杯让刘姥姥喝了口茶,于是她把一整套茶杯都送给刘姥姥了,我就随口说了一句,谁能送我一套茶杯呀。不久,一个男生就送了我一套紫砂壶茶杯,听说是特意到景德镇去买来的。那时,我还不喝茶,他送了我很多的东西,我就把这套茶具随意放在家里的哪个角落里,都快忘了有一套这样的茶具了。今天,我把这套茶具洗好,小心擦干净,茶壶的盖子已经打烂了,茶杯原本有六只的,现在只剩下两只了,泡上一壶铁观音,起初茶味有点苦,慢慢的,越来越甜。曾经觉得,四十岁是很遥远的事,现在知道十八岁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不知是茶的雾气,还是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朦胧中捧着紫砂壶的少年向我缓缓走来,也渐渐理解了那些爱喝茶的妇人,她们或许是在平常的生活中,找一个生活的缺口吧!

人到中年,越来越沉默,感觉有满腹的心事,不知向谁说。有时候看见想说的人,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就把这想说或不想说的话,酿在各种各样的茶中,慢慢尝,细细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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