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二十二岁之前是没有见过大海的,这对于一个住在离海并不遥远的人来说,好像是一种玩笑,但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
听长辈们讲,我出生的那一年赶上发大水,后来母亲给我算命说我五行缺水,但名格缺,暗格不缺,水却是命中忌神,所以一定要远离。诸如此类说法不一一细述,总之我从小到大就连站在水井或是水缸前都是要尽量避免的,更别说是去河边和海边了。
当时我家住在一个小镇子上,南边离家八里的地方有一条河叫南河,而住在这条河北边的人就叫它北河。就是这样一条河,不是很大,但也不算太小,河上有一座漫水桥,来来往往的人都在上面走来走去,只有我从未被允许去过一次河边。
记得我上初一的时候,有一次好奇,就跟家里撒了个谎,约了班里的几个同学偷偷去那条河边玩,有几个胆子大的同学,竟然可以爬到河边十几米高的土涯上往水里跳,浪花飞溅得很高,我羡慕得不得了,感觉他们可真勇敢,但羡慕归羡慕,我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去那么做的。
那天回家后我的校服几乎都湿透了,当时我说是跟同学玩水枪了,那是我第一次跟母亲撒谎。
后来有一年的夏天,连着下了好几天的大雨,大大小小的鱼从南河里被冲到了岸上,就连岸边的树林里都有捡不完的鱼。当时很多人兴高采烈地去捡鱼,我也想去,但母亲说什么也不让我去。
第二天,因为下雨路滑,我放学路上耽误了一点时间。快到家的时候远远就看见我母亲站在家门口焦急地张望,见着我的人影了就大声喊,你怎么这晚才回,我还以为你偷着捡鱼去了呢,今天水库放水,听说有一个卖豆馒头的人在南河捡鱼的时候被冲走了,可吓死我了!
从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在八字命相的大忌下,在母亲不厌其烦的叮嘱中,再也没去过那个南河边。
后来,在我二十二岁的那年的一个冬天,跟一个闺中好友在晚上喝酒,我记得她当时失恋了,我的心情也不太好,喝完酒后,我们俩在一个露天的平台上,对着天空大声地唱歌,当时唱得是《独角戏》,唱得调调跑了十几公里,我怎么追也没追回来。 然后我们就互相对着傻笑,她问我,你最想见的人是谁?我说,大海。
就这样,我们就去了海边,印象里很远的一段路,就那么走着去的,到海边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而且海是冻着的,并没有传说中的波涛阵阵,但是好多年以后我依稀还记得那天夜里的海风刺骨的寒,却有一种莫名的情感留在了永恒的地方……
再后来,我去过无数地方的海,海的味道,海的声音,海的温柔,海的宽阔,海的激情……无一不令我迷醉。
又隔了数年之后,母亲又找了一个算命的,说我五行缺水多年,按命相来看,需在名字里加一带水的字,方可大吉。
我问母亲,当年不是说我明格缺水,暗格不缺吗?我暗格里的水都哪去了?
母亲笑着说,都这么多年了,暗格里的水可能是都被你喝光了吧!
/刘思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