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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伟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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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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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情结

 

                           情结

 作者   刘伟宏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黄河总是情有独钟,每每来到兰州,第一件事就是在黄河边走走。而这漫步,总会卸下压在心坎上的石头,我长长出口憋了很久很久的气,心里平静极了,有了返朴归真的感,实实在在是一件人生享受的美事。           

这个中缘故大约是,自小对唐诗的痴迷与喜爱,在潜意识里给我种下了善根,结下了善果。犹记小学二年级,初学着写大楷,而我临摹的仿格就是我的伯父著名书画家刘芳先生亲笔押的唐人王之涣的诗——《登鹳雀楼》。这是我初次接触唐诗,那句“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所展现得雄浑、苍凉、浩渺的意境,使我闭上眼睛久久沉醉其中,不能自拔。我就想要是亲眼目睹黄河的浩浩荡荡、一泻千里的风采,那肯定是美不胜收了。于是从心底里,我就神望黄河了。那时候,只知道刘芳先生是我的伯父,至于他身上的一代书画大家的名头,我却知之甚少,也就不以为然。只是他押的仿格,字体刀刻般刚劲有力,常常被老师要去让班上同学传阅,而我临摹的大楷作业,每次因这就吃得圈圈多,也使我引以为豪了。在这潜移默化下,唐诗和书法成了我人生的挚爱,有机会就想多看几眼。中学时,一个偶然的机会,我择抄到一首唐诗,是李白的《将进酒》,读起来朗朗上口,那种浪漫主义情怀,像袅袅升起的炊烟,释放着酒花的芬芳,弥漫着牧歌麦花香与浓浓乡愁,使我沉醉其中,不愿归真。尤其,那句:“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东流到海不复回”,所表达出的高远开阔意境与真挚感情,使我神魂颠倒了。每学期,把该诗抄在语文书皮的背面,每天早自习我都朗诵两边,有时候是闭着眼睛背诵的。久而久之,我这嗜好被高中时的语文老师彭凯博发现了,以至于他在给我写毕业留言时,有意识地写了两句话,一句是:在校园里看见你在痴迷地读唐诗,让我们共同说句唐诗万岁!另一句是:文学只是培养人的一点书卷气而已。彭老师向我解释:我们俩有共同的爱好——喜欢唐诗,其可以陶业情操,但不要去谋膏梁。从小受家庭环境影响,彭老师养成了忧郁、沉默、偏执、孜孜追求的性格,他才华横溢,却王王被现实所不容,在生活中碰了不少钉子,走了不少弯路。一路走来磕磕绊绊,而把自己的人生际遇的不顺畅,却归结为唐诗毒害了他,文学毒害了他。为此,他给我的人生留言既有肯定的一面,也有警醒的一面,怕我也受到文学的毒害,清高而不入流,被生活所淘汰。而我的黄河情结就是在唐诗的潜移默化中,慢慢绾成的,这疙瘩越绾越大,越结越牢

二十多年前的初秋季节,我第一次去兰州乘一辆东风牌货车。一路翻山越岭,颠簸得我肠胃翻滚,嗷嗷直吐,几乎怀疑要吐出肠肠肚肚。终于了兰州,汽车好像跌入了谷底,眼前蓝烟缭绕,天朦胧着,羞涩于烟之中,似乎低了许多,心头骤然像压上了千斤巨石。于是一种想家,想我天高云淡风和日丽的董志原的愁绪,从心底里袅袅升起,弥散开来,还淹没了我。趁司机不注意,我偷偷抹了把眼泪,心底里暗暗骂了句:老鸹不落的鬼地方。汽车继续向前驶去,看见两旁的山光秃秃的,像剃光毛发染了淡墨的头簇成一堆堆,奓在两边。忍住心里的翻江倒海,我无奈的向车窗外望去,希翼能有新的发现。突然映入眼帘的是一汪水,我赶紧摇开车窗伸出头去,惊奇地黄河水是黑的话音刚刚落,一只肥大的蚊子趁了过来,美美咬了我一口,脸上顿时肿起一个红包。我呀了声,抬手向自己脸上搧去,蚊子却吹着胜利的喇叭,得意洋洋地飞走了。瞥了一眼,司机漫不经心地说这不是黄河,是臭水沟。至此,我才明白兰州并不像地理上所学的那样,仅仅只有河,还有和董志原西边的蒲河宽窄一样的臭水沟,不禁有些失望了,更想一睹黄河的风彩为快了。

汽车从中山桥上驶过,我平生第一次真真切切地看见了黄河,就兴奋地叫起只见泥黄色的河水满盈盈的,无精打采地伸着懒腰,翻滚着身子,打着哈欠,如同一条恹恹欲睡的巨龙,蠕动在川道里,似乎有些温顺。出神地望着黄河,我不禁心里有些失望,这似乎不是我想象中的风在吼,马在叫,黄在咆哮,黄河在咆哮!司机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他说:“车行得快,人在高处看黄河,就缺乏动感。”

办毕报名手续,铺好床,我第一件事就是蹦出校门,穿过马路,沿着一条土圪塄,打听着向黄河边寻去。到了河边,耳听阵阵涛声,我不满足于俯视黄河带来的视觉冲击,就沿着一条斜坡下到河床边。坐在一块巨石上,脱掉袜子,让河水亲吻着脚丫,我心旷神怡,思绪在黄河的绝唱名句中畅翔。俯下身子,捧掬黄浊的水,凝视很久,却发现手里的水是清凌凌的,似乎没有“一碗水,半碗泥”的夸张。极目向上游望去,宽阔的河床上,河水如同万马奔腾,卷起浊浪和着橘黄的云彩,铺天盖地而来。凝神屏气,只听黄河的涛声里,夹杂着马蹄的嗒嗒声和马匹的嘶鸣声,还有北风的呼啸声与打雷的轰隆声。一阵子过去,我继续沉浸在黄河的波涛汹涌中,思绪万千。这时,岸上的一位好心的护河员高喊:“嗨!小心上游发洪水,快上来。”我就不得不依依不舍地离去。

此后,每逢周末,我都去黄河边走一走。有时,我会油然产生跳进黄河水里,洗净浑身的浊气,让自己轻轻松松活一回的奇怪念头。有时,我会邀上志同道合的朋友,每人手里提着一瓶黄河啤酒,坐在河边的石头上,一边喝酒,一边畅谈人生。于是,我们就调侃:看着黄河,喝“黄河”,作天下“牛人”。而那种“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的意境,使我愿意喝上千瓶去醉,头脑晕晕,恍然自己就是先贤范文正公。后来,我去过许许多多地方,看见过无数条大江大河,那怕躺在河边喝得烂醉,却再也没有找见这感觉。

大学毕业了,我不得不告别了自己心心念念、情有独钟的黄河,庸庸碌碌着为下锅米去打拼。而到兰州去看黄河,却成了我梦荤中挥拭不去的情结。记得一次,我竟然梦见自己带着妻子和女儿,从七里河一带下到河滩里,拿着相机去照相。恍惚间,黄河水变得清澈见底,能清晰看见河底的鹅卵石。河水打着漩涡,而在游涡中心升起一缕七彩的光,飘向空中。就用相机,我抢抓这漩涡这光,给妻子和女儿拍了一张照片。猛然醒来,却空空如也。

今夜,我刚到兰州,抹把脸,吃了碗牛肉面,就急匆匆来到黄河边。这是一个寒冬的夜晚,黄河夜景与二十多年前已经有了大大的不同。只见河对岸的白塔山上,灯火辉煌。昔日的秃山荒岭,如今长满高大挺拔的树木,宛如秀女披着长发,在灯火的辉映中轻轻漫步。她长袖抛起,引来飒飒轻风,惊醒酣梦中的水鸟,扑楞着翅膀,从枝头飞了出来,不恐惊扰,叫了一声,又一个盘旋落了下来,却醉煞了我这孤独的旅人。于是停住了脚步,我怔怔的呆望着都市霓虹中的这些精灵,闪电般消失在夜色的幕帐中。而白塔就像汉白玉雕刻的圣物,肃立在晚风与涛声合成的交响乐中,诉说着这里的不一样的沧桑。河面上,一墩墩高大雄伟的长桥腾空而起,既像长虹卧波,又像惊蛇横渡,蛟龙出水。

这时候,我听见了黄河的呻吟,这是母亲分娩的阵痛,与父亲任劳任怨的叹息。每一束浪花都在霓裳羽衣的霓虹中震颤,缓缓东流而去,似乎娓娓诉说着曾经的艰辛与不凡。冬日的黄河已经没了一泻干里,龙吟虎啸的霸气,更像个温顺的羔羊,有了母性的慈祥与呵护。我就知道为什么斯河是母亲之河,孕育了灿烂的文明与生生息息的芸芸儿女。河边每迈出一步,都能对我的心灵予以洗涤,而触发思想迸动的火花。我感谢黄河的浩浩荡荡,她的伟岸与宽广,就是西北汉子的胸怀与肩膀。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百川归海了,则西北汉子的胸襟开阔,足以容纳太平洋。于是肩膀若能作为支点,实干就是杠杆,这些黄土汉子齐吼一声,就能撬动地球转一个圈。

我情结黄河,更爱她哺育下的精灵与文明。于是赞美黄河,书写这里的风土人情与沧海桑田,就是我作为一个黄土地儿子的责任与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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