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利
日子总是于不经意间,充满了香甜的气息。
树已然浓绿,田野里,除了草地上星星点点绽放的花儿,早已没有了杏粉梨白的娇娆,只留有隐隐的余香自叶间萦绕,听得见风拂过树梢的私语,洒落一地清凉,仿佛连空气都是绿的了。天空传来鸟儿清丽的鸣叫,让人顿觉时光空远。迎面,柳絮尽扑面,一缕甜甜的气息涌入肺腑,寻觅处,满目的槐花印入眼帘,树叶不是很大,浅嫩嫩的绿,薄如一枚枚绿色的蝉翼,轻盈的飞舞在风中,而槐花,一串串的花苞密密的裹紧心蕊,像一个安睡的婴儿,恬静安逸,无忧无虑,不染杂尘的白,泛着婴儿特有的甜香,心莫名翻起时光的印记。
这一季,槐花欣然盛开,那一串串乳白的花朵骨儿,一串串紫色的花苞,尽情的向大地诉说着它们的馨香与美丽,很远就嗅到你的味道,久违的清新,在五月的空气里与暖相夹杂,给了人一种难以言说源自内心的愉悦。
槐花,也算是乡野间最安静的风景吧,你看,它们静静的立于乡村,在黄昏时分靓丽成一道唯美的风景线,那些花儿,不向风炫耀花儿的美丽,不向鸟儿卖弄自己的清香,不向天空显摆自己的高大,只于无声间,悄悄的向空气弥漫清香。很远,就嗅到了这种久违的味道,从你身边走过,总要不舍的回过头来望一望,嗅一嗅……
一直,总会在这槐香四溢的时节心生涟漪,很多人,很多记忆,不自禁的涌现心里。儿时,喜欢从槐树上扯下脆生生的花串,从不在意是否被尘埃侵染,就径直塞进嘴里吃起来,那时,吃什么都是香的,而更因了这份香甜,连童年都是香甜的了。也喜欢采摘大包的槐花,抱回家,看母亲细心的一个个摘掉花的叶柄,淘洗过滤,捏干水,然后放上油盐和各样的调料,拌上面,放进锅里蒸,这种蒸法我们这里俗称“蒸麦饭”,或者叫“蒸菜疙瘩”,蒸上十几分钟就可闻见麦饭的香甜,而这种蒸麦饭的槐花,一般是花苞刚绽开细缝的最好,调料可以入味,吃起来也是醇郁香甜。等蒸上锅的时候,母亲便事先做好蒜水,等出锅了,还没来得及盛碗,我总像个馋猫扑过去,抓起就吃,母亲总是任由我抓在手里,大把大把的塞进嘴里。再把锅里的盛到碗里,倒上蒜水,端于父亲手里。
记忆里比槐花更悠长的是儿时恣意!
槐花开时,便早早的有养蜂人安营扎寨,而且总是在途经路边。每次走过,总是提心吊胆,蜜蜂在头顶成群结队,总害怕哪一只会不期然的与自己相遇,但每次都是心惊而过,安然而归,许是,蜜蜂和我都是无恶意的路人。我想:其时万物无不如此,红尘相聚,莫若 “井水不犯河水”,总是安守自己的一方天地,心无恶意,便会心无所惧。虽然如此,但却泯灭不了喜欢蜂蜜的心。不知道小时候为什么那么喜欢吃蜂蜜,每次母亲买来,我总是喜欢拿个调羹往盛了蜜的玻璃瓶里伸进去,盛一调羹蜜放到嘴里,甜滋滋的,很好吃,吃完了还不算,最好是再喝一杯蜜水,这样整个身心就都变成甜的了。
而如今,又是一年槐花香,可花依旧香,蜜依旧甜,只是,似乎很久,再也不去吃生花了,也不再吃蜂蜜。父亲和母亲的脸上也早已没有了年轻的光华,那些岁月渐渐的远离,带走了父母的青春。
而每次,嗅见槐花香,我都会不自禁的怀揣满满的醉意,在一抹安静的时光里就坐,看故乡在眼婕盛开成悠远的清香……
选自待出版散文集《故乡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