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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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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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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里那座小学你和我

山里那座小学你和我

李文明

我出生在大西北一个的小村庄,贫瘠偏僻的山屲里,住着不到三十户人家,那时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农村生活还很艰苦,刚够温饱,我们村里点的还是煤油灯,黄土坡上度过了我的少髫童年。

一晃八岁要上学了,好奇着学堂的快乐,我们村子没有学校,要到邻村上小学。父亲卖了羊毛给我准备了学费,母亲扯了布让长兄为我裁缝了一身新衣服(在当时那是很好的了),母亲早早地做了新鞋,我小时候粗野惯了,常不洗脸,以致于小手很黑,提前几天反复洗手洗脸,想一下子洗白,手背都成毛绒绒的了。

第二天背着新书包去报名,见到了我们的老师,因为是邻村,都有往来,也认识的,早就以高老师称呼,老师也是熟悉我的,报名时问我叫什么名字,我想老师知道我名字啊为什么还问?我说叫‘吉利’,那是我的小名,又问我官名叫什么,我不知道什么是官名,家里人也没有告诉我啊,我仍然回答叫‘吉利’,老师就以小名给我报了名发了新书。真新奇啊,有的课本有彩图,新书闻起来有一股特别的香味,我喜欢这种说不上名的气味,二姐不知从哪里找的旧水泥袋子,拆了牛皮纸给我包了有包角的书皮,直到现在我还在用这种办法包书皮,二哥(排行老三)是老高中生,文化算高的,写了书皮,我也不认识写的什么。

次日上课先生按作业本点名,念到李文明的同学,竟无人知道,问这是谁的作业本,我认识是我的,从此算是有了个官名了,那就叫吧。之后,先生教了我们四年,从aoe横竖撇捺到123加减乘除……那时农村学校老师少,一人教几门课很常见,先生是民办老师,听说工资很少,但先生却一心教学,格外认真,先生家子女也多,他还要周末、假期地里劳动,很辛苦,但从未耽误过教书。

直到有一天,四哥(排行老七)在西藏当兵来信,想让把我转到县城上学,接受好的教育,这些事儿家人都没和我商量过,认为没必要和一个小孩子商量,开始父母也不同意,不放心我这么小出门,因我父母对我宠惯得很,怕我受苦。好赖大姐嫁到了县城,可以住她家,说实话,我非常不愿意,不愿意离开我熟悉的黄土坡,我对这里的沟沟岔岔、老树小草都有感情,我带领着小伙伴们在黄土里飞奔,扬起高高长长的土雾,好似千军万马奔腾,气势磅礴,我很快乐!转我去县城的那天是冬季的一个早晨,天好冷,家人又给我穿了新衣裳,父亲与长兄骑着自行车带着我先到了高川小学,到了先生的办公室兼宿舍,那是很旧的土胚房子,经历过文化大革命,墙上还隐约可见书写的标语,办公室里还有校长和两位老师,土炉子上煮着茶水,老师们很严肃都不说话,父亲与长兄陪着笑脸给老师们敬烟、说着话,先生尤其不高兴。我当时以为转学就是待一阵子还能回来,所以没有太以为然,看老师们严肃,我说那我就回教室了,先生说就不去了。后来才听长兄说起,老师们不同意让我转学,可能是先生偏心舍不得,怕离开他的视线我不好好学。过了好久,先生给我说:“吉利,去了县城,可不敢学成个‘五二鬼子’”(五二鬼子相当于二流子、社会人员,那时还有打砸抢叫法),我匆忙地应着声,老师们没办法只有同意放行,我们就往一百里外的靖远县城去了,出了几十里山沟土路在红堡子接上了油路,一路上没见过的世界,有些新奇,但心里空落落的。

当我一脚踏入靖师附小,才逐渐明白,从此就要在这里念书了,回不去了,可……可我的小伙伴们还都在等着我回去呢,我偷着哭了好几回,县城虽好,我不喜欢,附小是当地知名学校,大姐费了很大周折,请王校长帮忙,听说我学习成绩还不错才同意接收的,我是高川中心小学第一位也是最后一位少先队中队长,六一儿童节时赵老师还给我写过讲话稿的,学校奖励了我英雄钢笔和笔记本的,附小的环境、教学条件都特别好,但我心在高川小学。

再说先生教学认真严厉,教鞭无情,学生们都害怕,所以都努力学,先生却对我常常偏袒一些,即便偶尔错误,也是教鞭高举轻落,先生一生正直,一心育人,不计得失。因年龄原因,不到六十就退了,退休时仍然是民办教师身份,多年后不断努力争取才享受国家政策待遇。

之后学习不赘。每年寒暑假放学,下了班车步行十几里山路,最远时得三十里路程才能到家,母亲总会第一时间提醒我去看望高老师,那时家里穷,实在给先生置办不了像样的礼物,在高川商店买瓶罐头或是称上二斤糖也就是礼物了,实在是寒酸得很。先生每每见我来,总没有以前那种严肃了,老远笑呵呵地迎过来,嫌我又花钱买东西了,进了屋,先生问很多,主要是我的学习、各门功课成绩,我都一一汇报,先生点评。这样的模式一直继续到我中专毕业应聘了一份工作,但只要回老家,也总会抽空去看望先生,先生后来患有严重的肺心病,常常胸闷气短,说话吃力,身体很弱,怕受风感冒,经常戴着口罩,我也学着给先生开过几个药方,但回想总是未尽到心,没有想办法到处求个妙方。

知道先生离世的消息已是多半年后了,与先生的一位亲戚在偶尔交谈得知,我不敢相信,我尊敬的高老师就这样离开了,半辈子教书育人,为什么苍天无情,就这样、就这样……一晃,先生离开已有十余年了,我从不敢忘怀先生如同父母一般为我启蒙、教导我做人学业,而我还未曾回报过,多少个不眠的夜晚,泪水浸盈,先生未曾给我讲过佛学道典,我不知道先生泉台有知否?当年您守护过的高川小学,已被撤并荒废了,学校大部分已拆除它用了,只保留了一座教室,还在诉说着曾经的故事,我很是痛心,相信您一样痛心,毕竟倾注了您半生心血。

今夜又念先生,泣泪成此小文,望先生不怪,有负先生厚望,学无所成,唯以行些小善,以偿先生偏袒之情,先生未负孔圣杏坛遗训也,借范公仲淹赞严公子陵诗以飨先生:

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

愿先生德归天国,名流后世!

是夜,二〇二一年一月十八日岁次庚子年腊月初六日寅时,学生吉利于吉利堂 拜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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