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洋芋,可谓是家喻户晓,其学名马铃薯,现在不少人叫土豆儿,但我的老家仍习惯叫洋芋、洋芋蛋。洋芋是真正的亲民物种,是菜也是粮,老少皆宜,贫富无差。说不清是哪位先哲何时引入中国,但在我们的餐桌上,一日三餐总少不了洋芋的影子。
大西北的黄土地,非常适合洋芋生长。我出生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由于西北高原大多是旱地,老百姓靠天吃饭,粮食产量低,那时生活还谈不上富裕,甚至有时候吃不饱,洋芋就成了生活的重要贴补,有着洋芋半年粮之说。
西北种洋芋大多选的是山坡地,每年四五月间开始播种,种洋芋用的不是花籽儿,而是将洋芋按其身上的肚脐眼儿(胚芽)位置切成块状,一般一颗洋芋要切成四至六瓣,用灶堂里的草木灰搅拌后备用。当时西北农业耕作还没有机械化,全靠马牛骡驴这些牲口,我家养的是一对骡子,给骡子套拴上牵引绳套,一人扶着步犁,骡子拉着犁匀速的向前走着,犁将土地划开一条一尺深许的沟,再有两到三人,给藤条编的筐挽个布带挂在脖子上,筐里装着洋芋种子,紧跟在前面犁地人的后面,边走边往犁开的土沟里较均匀的扔洋芋种子,一趟出头,再掉头往回犁,翻出的土正好将前面犁开的沟掩埋住,就这样来来回回,往往反反重复着几个动作,种完一块地后,要将地皮磨平整,好起到保墒作用。要重复好几天这样的耕作程序,才能种完所有要种的地,接下来就是静等发芽。
春天的西北农村,没有闲田更没有闲人,都忙着其他活计,也很少关心洋芋的生长,完全交给了自然,也就是偶尔路过留心一下出苗情况。如果气候适宜,一般三五周左右,地里会冒出些小苗儿,剩下的仍是交给了自然与时间,像个没人疼的孩子。
随着时间推移,小苗慢慢长高了,枝叶也多了,两三周后,由苗变成树了,约两尺左右高。再过上三四周,你不经意间,在去山里的路上,老远闻见一阵阵特殊的花香,放眼望去,好大一片山坡上,好一片花海,像绿色的地毯上绣了无数的花簇,走近一看,一枝上有好几朵小花,都背贴着背,每一朵有五个花瓣,有白色的,有紫色的,像水仙,也像缩小的牡丹,花瓣儿中间黄色的花蕊包裹着一个绿色的蕊芯像尖伞形或圆锥形凸起,还没开放的花蕾,被绿色的包皮紧裹着,像含羞的小荷花的花骨朵低弯着头。成群结队的蜜蜂、蝴蝶飞来飞去,忙着采蜜,洋芋花谢后就会结一些绿色的小球球,我们叫洋芋铃。人们经常拿洋芋开花赛牡丹去贬义某个人,其实只有当你身临其境,走入那一畦一坡的洋芋地,才能真正理解对洋芋开花赛牡丹的褒义描述,满眼的花团锦簇,那是洋芋生命中的高光时刻,是生命怒放的花朵,为了把最美好的东西留给人间。
洋芋开花后,我们小伙伴们都盼着早点结洋芋,经常看看洋芋树根部的地皮凸起了没有、裂口了没有,总忍不住要抛开土看看。直到秋凉了才能挖洋芋,那时洋芋树大多枯黄了,像池塘的残荷。时间过得好慢啊,我们这些孩子都等不住,早就偷着挖了好多回了,在山里挖个土灶烧着吃,那滋味儿真是难以忘怀。
洋芋对我来说是百吃不厌的,我从小最爱吃洋芋面条就着腌的沙葱和各种洋芋加工制作的食物。也可以说是父母给了我生命,养活我长大的小一半应该是洋芋。今日写个小文,寄托一下我对洋芋的情感,我礼赞黄土地,礼赞洋芋,追寻那一年一年洋芋开花赛牡丹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