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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康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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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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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塘老街,诉说百年沧桑


一个时代的历史索引

沿清江河谷底自河毛洞电站渡口迎南而上,穿越红花石林景区,攀上笔陡的298级马路口石阶,就来到了恩施市新塘集镇老街。新塘老街,有着近两百年的历史和文化背景,它是一个时代的索引。

新塘老街位于新塘集镇西北角,长约200米,街道宽丈余,街道上铺着被人踩得发亮的青石,早已被人们打上了历史的烙印,记载着这里曾经的兴隆,左右两边小两层的木楼把街道逼成一个人行道,木楼前很窄很窄的街沿用麻条石护卫着。随着时光的洗刷,小木楼板壁上依稀留着斑斑红漆,彰显初建时期的气派与辉煌,青色的砖、灰色的瓦、老旧的窗格、雕刻精致的花窗、磨得透亮的青石板、造型特异的飞檐让人想起昔日老街繁荣的景象。

老街到底有多老,没有准确文字记载。现在唯一可以考证的依据,就是马路口不远处一个叫观音阁地方,立有一块功德碑,碑载:咸丰年间,众乡绅捐银修缮马路口驿道石阶。现在推断,老街建于清咸丰年间,距今约160多年。《新塘乡志》(2003版)补修记载:清咸丰年间,由肖、严、田、龚等四姓人家建房为街,设有谷米行、猪行、客栈、盐铺、杂货店,乃当时新塘境内较大的集市。尔后,沙地、红土、石窑、新塘、双河等地客商,每逢集日,常常聚于此。

据年长者追述,老街曾于清末遭遇一次火灾,集市一度迁址和尚堡,后街道重建,集市再次回归老街。

老街、马路口,是旧时官道,石窑、红土、新塘等地前往恩施的必经之路。老街最南端,民国时期修建了新塘区公所,现仅存断垣残壁。那时候的老街,一直是恩施东乡政治、经济、文化中心。

透出许多传奇和精彩

新塘老街,有着许多传奇人物和精彩故事。

清同治年间,戎角村贡生廖启阳领保八位童生赴施南乡试,七人高中秀才,头戴顶子,骑着大马荣归新塘,路过老街,街坊夹道欢迎,免费酒席款待,一时传为佳话。

老街还有一位具有传奇而富有争议的人物傅卫风,《恩施市志》记载:“傅卫风(1893-1942)恩施市新塘镇人,农民出身,曾在私塾读书数年,稍识文字,孔武有力,成人后在恩施东乡河东团总黄文英手下当团丁,胆大敢为;不久,被黄提拔为团丁队长。民国十三年(1924年)被提升为副团长,次年被恩施伪县政府委任为区团总,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被提升为新塘区区长。”

在他执政东乡的10多年间,他严肃法纪,整治乡风,凡有奸淫抢掠、杀人放火者,一经查实,便捉拿凶犯,定斩不饶,为罪犯开脱求情者也要遭受重罚。最后将罪犯人头用大铁钉钉在位于马路口悬崖峭壁上的一棵大青冈栎树上,警示百姓。这棵树上经常悬挂着五六个人头,甚是恐怖,“人头树”因此得名。东乡境内绿林匪徒一度销声匿迹,新塘老街亦出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安宁盛世。可是,在红色革命到来之时,他没有顺应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与红军为敌,从1930年至1935年间,傅组织团丁与贺龙、关向应领导的红三军在恩施、宣恩、鹤峰、建始四县边境处先后交锋达百余次,不少红军战士倒在他的枪口之下。

这里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傅卫风颁布了一条禁令,除他老师鲁瞻先生和他叔父傅老先生外,其他人等一律不得骑马过街,违者杖刑一百。理由是,重敬家龛上“天地君亲师”的“亲”和“师”,此举,乃倡导敬老尊师之良好乡风,为后人广为传颂。是年,红土乡绅黄沛然骑马过街,团丁告知,傅传令:拉下马,打。据传,黄受此辱后,怀恨在心,1942年害傅于狱中。

老街的人是善良的,是有正义感的。土地革命时期,一次,一红军伤兵生命垂危,老街百姓悄悄藏于家中护理,终因伤势过重而牺牲,此事一直隐瞒到全国解放才得以人知,在那白色统治时期,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能这样做,难能可贵。

建国后,伪区公所改建为人民政府办公地。文革时期,老街亦未免涂炭,当时新塘造反派有钢一师、农一师、云水路、险峰、红农等造反司令部,老街一度成为造反派武斗的战场,据记载,当时一名叫熊康乾的红卫兵在一次武斗中命殁老街,那年代,给老街增加了一份痛楚的记忆。

渐渐远去的回忆

曾经辉煌的街道,现在的人们都亲切的称之老街,带着浓浓的回忆。

随着历史的前进,新塘集镇人口迅猛增加,成为东乡的交通枢纽,物资集散地,百米老街已经远远不能适应时代要求。上世纪六十年代,集镇开始向东南方向拓展,人们称新街为上街,老街为下街。老街的街坊们,在集镇拓展时,凭借近水楼台优势,纷纷去新街发展,修建小洋楼,开办小超市、经营酒店、宾馆,成为集镇拓展的建设者和受益者。

老街由此而显得冷清萧条,一些木楼常年闲置,凸出老气、破旧,偶尔年关之际,主人回来打扫一下卫生,贴上一两副春联,主张一下房屋的权属,增添一点喜庆。

2003年,时值清江水布垭枢纽工程竣工,新塘库区移民搬迁,50多个村民为支持国家建设,告别清江沿岸,落户新塘老街。老街又一次热闹起来,破旧的木楼进行了维修,门前凹凸不平的街道被铺上了水泥。清晨,屋顶烟囱又冒出徐徐炊烟,傍晚,堂屋里电视机前围坐着老少爷们,笑声、歌声、鸡鸣声,让老街充满了生机。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代表古老沧桑的老街家底在渐渐消失。溜光的青石板不见了,铺上了现代化的水泥道,让人踏上去永远找不到百年古道的感觉;一间间小木楼被重新“妆扮”,“刺眼”的白瓷砖覆盖了百年岁月留下的历史痕迹。

怀旧,是人的一种不解情缘,特别是见证了老街历史变迁的老人,对旧物、故人、老家、和逝去的岁月都是那样的执着。十年前,我去采访八十高龄的杨运度老先生,他和我交谈,建国初从湖南迁至老街,在这里度过一个花甲年轮,60多年时光,让他对老街难依难舍,虽然儿子已经在新街建有漂亮的高楼,但老人依旧坚守在老街旧居。他家门前,有着一堵断墙,每天他都要去用小扫把清扫断墙上残留的那扇木窗,以此寄托对老街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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