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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麟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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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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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史上那些深情的诗词

唐诗宋词,是中华文学史上的瑰丽宝藏,里面有那么多华美的诗章,熠熠生辉,千古流芳。

其中有一些以写情为主的诗词,更是动人心弦,令人印象深刻。

在那些久远的岁月里,或者撷取其中数篇华章,欣赏一下这蕴藏的非凡文采。

一,大唐元和六年,白居易《夜雨》

“君子世无双,陌上人如玉”。

那时在故乡宿州符离,居住于东林草堂,风度翩翩的公子白居易,遇见了乡中女子陈湘灵。

豆蔻年华,美若仙子。冰清玉洁,宛似莲花。

她就是白居易心中最美的白月光,让他眼前一亮,写下了《邻女》,

“娉婷十五胜天仙,白日嫦娥旱地莲。

何处闲教鹦鹉语,碧纱窗下绣床前。”

哪怕是用世上最美好的言辞,来赞美这位相见倾心的心上人,也不为过。

本已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随着年岁渐长,更是心心相映,情深意浓。

那时,年方弱冠的白居易向母亲诉说,要娶湘灵为妻,奈何母亲却以湘灵家只是以看风水为业的农家,门第太低为由,严辞拒绝。

白居易万般无奈,想着将来获得功名,或可自己做主。此后以此为念,时时激励自己刻苦攻读。终在匆匆数年后赴京赶考,进士及第。

“慈恩塔下留名处,十七人中最少年。”

只是,他越是前程锦绣、光耀门楣,越是事与愿违,使这段恋情被世俗隔绝门外。

母亲心目中的儿媳,至少是门当户对。

母命如同不可逾越的大山,终究难违。

白居易多次要向湘灵求婚而被母拒。婚事如镜花水月,实不可得。

他痛苦万分,满怀伤感只能付与笔墨《寄湘灵》

“泪眼凌寒冻不流,每经高处即回头。

遥知别后西楼上,应凭栏干独自愁。”

即使心中对湘灵的情意从未改变,终究未能迎娶佳人。直至三十七岁在京城长安任左拾遗时,才在母亲以死相迫、极其无奈下,与同僚杨汝士之妹成婚。

虽情非得已,却无疑也是一种无言的辜负。

此后的愧疚,也一直萦绕在诗人多情的心里。

对于杨夫人,更多的是一种责任。对于湘灵的爱恋和牵挂,却是刻骨铭心,无论如何也无法抑制的。

元和六年(811年),在一个愁绪满怀的夜晚,年已四十的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情感,写下了《夜雨》,

“我有所念人,隔在远远乡。

我有所感事,结在深深肠。

乡远去不得,无日不瞻望。

肠深解不得,无夕不思量。

况此残灯夜,独宿在空堂。

秋天殊未晓,风雨正苍苍。

不学头陀法,前心安可忘。”

也许,他的深情感动了上苍。终在数年后,元和十年(815年),他蒙冤被贬到江州途中,却在来来往往的江船上,意外见到了那日思夜想,漂泊在外的恋人,湘灵。

“我梳白发添新恨,君扫青蛾减旧容。

应被傍人怪惆怅,少年离别老相逢。”

“久别偶相逢,俱疑是梦中。

即今欢乐事,放盏又成空。”

两篇《逢旧》,道不完的满心欢喜,言不尽的心酸惆怅。

湘灵此次与年老的父亲飘泊在外,给大户人家看风水,谋求生计。再见到白居易时,也是情怀激动,泪眼盈眶。

白居易此际,爱意如潮,千言万语涌上心中,不知该如何诉说,竟作痴语,“已嫁人否?”

湘灵闻言暗忖,“莫非,我的心意,你尚未知吗?”多少年的痴心苦等,化作此际的百感交集,珠泪再也不禁涌流而下,染湿了容颜,“不曾。”

她早已认定,此生,非君不嫁。

此时白居易身为犯官,前程黯淡,心中怅然,诸多不自由。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才好。

湘灵已知心心念念的情郎,此时已经结亲。而且夫人是大家闺秀,雍容华贵,端庄贤惠。二人堪称登对,料想他此生美满,应无遗憾了。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天作之合、天赐良缘吧!

湘灵思绪万千,垂泪不已。

纵使心中无限爱恋情郎,已不忍因为自己,有伤其“夫妻之情”。

或许,爱不是拥有,爱是成全。

胸中柔情依然如故,爱如磐石绝无转移。但也知此缘虽美好,奈何难再续。

湘灵芳心痛楚无比,隐隐已有看破红尘之意。

相聚总是匆匆,转瞬又是分离。终究依依惜别,在那绿水悠悠的浔阳江头。

谁料,这竟是命中最后的相遇。

多年后,湘灵离开了故居,终身未嫁。“尘心死灰”,青灯古卷伴余生。

待到白居易重返故乡时,已芳踪难觅。

佳人今不在,故地已空遗。

门外濉河水,中流万古思。

岁月苍茫中,依稀听到诗人泣泪低吟,“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天涯海角有穷时,此恨绵绵无绝期。”

二,大唐大中五年,李商隐《夜雨寄北》

自幼家境贫寒,但天纵奇才,年纪轻轻已是进士的李商隐,在泾原节度使王茂元的幕府,遇到了他的爱女王宴媄。

她衣袂飘飘,清丽脱俗,宛如那心中最爱的荷花。

她明丽高雅,光彩照人,就像明月出于彩云之间。

还有她渊博的学识,端庄的举止,自此深深映在了李商隐的心里,再也难忘。

愿得佳丽终生相伴长厮守,哪怕一世清贫如故也欢欣!李商隐暗自痴痴念想。

所幸,这位王大人也有意将爱女嫁与他。

两厢情愿,好事谐和。

天降鸿福,如获至宝。

他满怀庆幸托媒迎娶了这位佳人。

这是此生最美好的时刻。

他天性率真,且常怀悲悯济世之心,尤其才华出众无以伦比,今时竟得美满良缘,自是易惹人妒,更有见嫌隙于当朝权贵。

他无意朝廷党争,却时常遭受无端压制,仕途艰辛,每每飘泊异乡。

只有能和贤妻相聚一刻,共话家常,是他心中最大的幸福。

前程虽黯淡,但因有了佳人而明亮,化作了锦绣诗章:

“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

嗟余听鼓应官去,走马兰台类转蓬。”

时光荏苒,年岁匆匆。

大中五年(851年)仲夏,远在长安家中的妻子王宴媄,再也禁不住多年相思之情,写信询问还贬在巴蜀任上的李商隐,何日才能归家。

李商隐自是恨不能肋生双翼飞回家去,奈何职阶低微身不由己,唯有满怀惆怅地写下了《夜雨寄北》。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短短的七言绝句,蕴含着无尽的思念与深深的情意。

从前车马很慢,邮寄一封家书往往要动经月余才能送达。

这首诗如此浪漫深情,可是妻子却再也未能读到。

也就在这个短短的夏秋之际,久盼郎归的妻子已因突发疾病悄悄离世了。

共剪窗烛,闲话家常的温馨情景,再也不可能了。

再会已经无期。

唯有巴山这场连绵不断的夜雨啊,淅淅沥沥,凄凄凉凉,在文学史上,至今下了1170多年,宛似连那上天也为之动容、不断垂降的泪滴。

此后人生凄苦孤独,何人能与携手相依?风霜雪雨,再无佳人嘘寒问暖。

《悼伤后赴东蜀辟至散关遇雪》:

“剑外从军远,无家与寄衣。

散关三尺雪,回梦旧鸳机。”

只有那无尽的思念,在生命中的每一息,难于自抑。

大中十一年(857年),《暮秋独游曲江》

“荷叶生时春恨生,荷叶枯时秋恨成。

深知身在情长在,怅望江头江水声。”

直至生命的最后一息,依然不能忘怀。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思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只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大中十二年(858年)春天,春寒未尽,已是疾病缠身的李商隐,在45岁的盛年,在苦苦的思念中,离开了人世。

也许,他从未离去。他是到了天上,与先行离去的妻子团圆了。

三,大宋熙宁八年 苏轼《江城子》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大文豪苏轼笔下的境界,是如此大气磅礴、超凡脱俗,令人仰望。

更让人难忘的,是苏轼与王弗之恋。

相传两人初识,只因乡贡进士王方,在给中岩书院赤壁下鱼群潜藏的一泓碧水清泉命名时,苏轼题为“唤鱼池”,竟与年方二八的佳人王弗所写相符。

真是心有灵犀,心心相映。惊喜不已的王方,最后托媒把爱女王弗许配给了自己的这位得意高徒苏轼。

这真是珠联壁合,佳偶天成。

温良贤惠,秀外慧中的王弗自此走进了苏轼的生命。

红袖添香,相夫教子。举案齐眉,情深意重。

那千种浓情,万般恩爱,沉醉了岁月,美艳了时光。

惟愿此生共白首,奈何好景不长留。

十载花样年华,顺风顺水,转瞬即逝。

治平二年(1065年),青春美丽的贤妻王弗因病离世。

刚入仕途的苏轼,首次感受到了与爱侣阴阳两隔、锥心刺骨的伤痛。

那些绵绵无尽的思念,和那往昔的点点滴滴,总是不由地浮现在心中,每每化作了梦中短暂的相聚。

或许,那只是一刻虚幻的会面,却是心中最大的眷念。

只是清梦终究易醒,唯有热泪染湿枕巾。

熙宁八年(1075年)初春,又一次梦醒时分,他抑制不住心中奔涌的悲怆,含泪执笔,写下了《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

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人生最大的悲痛,莫过于生离死别。

也知缘份终已尽,唯有情意永绵长。

四,大宋绍兴二十一年,陆游《钗头凤·红酥手》

绍兴14年(1144年),一个黄道吉日。在鼓乐喧天喜气洋洋中,年方弱冠的陆游,与二八年华的唐婉,青梅竹马、两情相悦而终成眷属。

新婚燕尔,耳鬓厮磨。浓情蜜意度过了两三年无比幸福美好的时光。

唐婉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理,美貌贤惠,不知多少人为她心生仰慕,奈何却得不到陆母的待见。

她认为他们的夫妻恩爱,只会耽误陆游读书、荒废学业,还认为唐婉不能生育。

陆游又一次科考落第,陆母气急,竟以死相逼,终究迫使他休妻另娶。

之后就是唐婉痴心苦等,失魂落魄、以泪洗面。

奈何陆游在母命难违下已经新娶,家庭圆满。

造化弄人,命运竟是如此不堪!

往昔种种恩爱,如今都已是过眼云烟。

深感绝望的唐婉,彼时已是心灰意冷,几近生无可恋,便顺从父命嫁给了一直仰慕着她的宗室贵族、永嘉郡王赵士程。

流年似水,匆匆而过,不曾想数载以后,1151年春,在故乡绍兴禹迹寺南沈园,陆游竟与唐婉相遇。

然而此际,今非昔比,两人也只能默默相看而已。纵然胸中有千种柔情,万般思绪,又如何能够言语?

待伊人倩影离去,往日种种恩情,历历在目,离愁别绪,交相汇集,陆游只觉五内俱焚,痛彻心扉,肝肠寸断。

其实多年以来,唐婉在他心中,始终都是至爱。

他脚步踉跄,行至那荒凉偏僻地,再也情难自禁,气血喷涌,在一处粉壁上,留下了《钗头凤·红酥手》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

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次年春天,唐婉再度游览沈园时,无意间在粉壁中读到此词,看到那墨迹边上斑斑血痕,不禁深有感触,潸然泪下。

原本心中并未愈合的伤口,此刻再度撕开,愈发悲痛无法自持。

“原来陆郎,心里终是有我的。”她低声饮泣不已,也含泪和了一首《钗头凤·世情薄》。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 ,独语斜阑。难 ,难 ,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 ,瞒 。”

此后,唐婉愈发郁郁寡欢,心中惆怅难解。

或许红颜自古多薄命。

1156年,在那落叶纷飞的寒秋,唐婉终因疾病医治无效,香消玉殒。

然而对佳人唐婉的思念,却也一直无止无息,始终萦绕在陆游的心头。

哪怕时光荏苒,四十年后,人生已至晚年时,也依然念念不忘。

那时重回故乡沈园,物是人非,陆游触景伤情,写下了《沈园二首》:

“城上斜阳画角哀,沈园非复旧池台。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梦断香消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

此身行作稽山土,犹吊遗踪一泫然。”

红颜已逝,再多的思念也无法挽留,再多的深情也付诸流水。只有那声声泣泪的吟唱,悠悠传来,传越了千年。

以上这些如此深情的千古绝唱,历经岁月的洗礼,依然余音绕梁,绵绵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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