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中”,即“苏山二中”的简称。当初的它是一所初级中学,坐落在古村旁青山畔,一条清澈的小溪从校旁潺潺而过,淌到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地方。
掐指算来,我离开这所学校,已经将近二十年了。因时代的要求与历史的变迁,这所曾经的中学,早已改为“苏山小学”。学段级别的改变,却并不能改变其在我心中的地位,因为这儿曾收藏过我的青涩的年华,曾记录过我的年轻的身影。
前些日子,随朋友再一次踏入这所学校。斑驳的院墙滋生了许多青湿的绿苔,锈蚀的铁门默默地守护着这一抹寂寥的时光,人非物亦非,如此情景既让人感到熟悉,更让人感到陌生。
在党和政府的关怀下,学校曾经的教学楼、食堂与宿舍,早已推翻重建,唯有一棵蓊郁的白杨树依旧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静静地等待着远方学子的归来。我想,归来更多地是体现在精神意义上,而不仅仅体现在客观行动上,那么,我有着精神意义与客观行动的双重指标,应该算是真正地归来了。归来意味着有过离开,离开则更真实地表明这曾是我生活与学习的所在。
任时光如何老去,记忆的藤蔓依然可以轻易地穿越时空的尘霾,绾结那些早已逝去的岁月。如今,站在学校的操场上,我仿佛能寻觅到这里曾遗留的脚印,仿佛能倾听到这里曾有过的欢声笑语与书声朗朗。
这里已经抽象成一个梦,一个令人沉醉的梦,梦的这端是现在,梦的另一头是从前,中间隔着将近二十年的光阴。现在的脚印覆盖着从前的脚印,正类似于时空与时空的交叠,我已感到目眩。拾起一块残砖断瓦,幻想着稍加打磨,便能照出少年的面影;采撷几根树枝草茎,亦痴想着轻轻拍击,便能弹奏出少年的弦音。
走进如今新建的敞亮的教室,回忆并对比着曾经学习的艰辛:自制的煤油灯下是辛苦的坚守,寝室的空间中是到处飞舞的蚊子,床底下的破箱里闷着的则是要吃一星期的干菜。这些辛苦与丑陋的事情与事物,现细细想来,却是那么美丽与温馨。我恐怕要不认同一些美学家的观点了。我想,美,应该更多地表现在主观上,所谓美在主观,美在回忆。
“苏山二中”,是我也是其他学子梦想起航的地方。我们每一个人可以拥有不同的梦想,但我们都拥有梦想的同一个起点,也就是精神的源头。我想,一个人只要守住这样的精神家园,生命的航船便能沿着正确的航线稳稳航行,即便遭遇风浪险滩也不至于倾覆。
人终究是精神性的动物,这也是人与其他物种的本质性区别。但人也很容易随环境的改变而进入异化状态。社会的复杂极易造成人性的异化,这或许是我们难以逃脱的命运。有些时候,我们为了迎合社会的规则,不得不支付一定的心理成本,而将可贵的单纯暂时搁置一旁。读书的年代,是最为纯粹的年代,没有过多的杂念与欲望。学校四围的院墙将单纯状态紧紧包裹,我们每一个人的内心都纯净得像一块无暇的琉璃。走出校园的我们,渐渐地接触各色人等,单纯的心田上也慢慢地盛开了五颜六色的花朵。牛顿用三棱镜,将光分解成七种颜色,世界本来就是五彩缤纷的,我们没有任何理由能驳斥这样的合理性。
只是”五色令人目盲“,长时间身处五彩斑斓的境地,又如何能获得精神的自在与灵魂的安宁?
看来,人还是要常常告别异化状态,而偶尔能回归单纯,然后用单纯的思维来回顾自己的生命历程。我想,人,是可以实现这样的回归的。而我此时此刻,置身于“苏山二中“的校园里,就是这回归的最好的方式。我感觉自己已经逐渐褪去颜色的外衣,生命几乎已臻无色之空境。
我相信,只要我们始终能拥有着这样的回归与回顾,就会有可喜的能量充盈心间,就能遇见生命中的种种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