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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屋张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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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40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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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遇在不眠之夜

相遇在不眠之夜(纪实文学2600字)

——缅怀书画装裱师江兴友先生

那是一个闹腾的夜晚,我和江兴友相遇在新世纪那个不眠之夜。

安庆,人民路,一座近代建筑物里,三楼。没有手机,没有监控,没有专业保安设施和安保人员,当然也没有专业的展览馆(厅),没有专门的展览设施和专业展览人员。一个字:借!

工人文化宫,一座内涵丰富的历史文化能量场,吸引了各路古玩豪杰汇集,聚焦全市市民大众的目光。

“万事开头难”——没有办展经验的我们,要想在新世纪初办好展览,达到预期安全、“轰轰烈烈”的效应,没有“两把刷子”不行,我们摸着石头过河,办砸了怎办?事实证明,大家都是业余的、自愿的,业余的玩出了专业水平!一句话,我们玩大了!与张先生、白先生诸君一起,从家里玩到大街上;和江兴友在一起,从地上玩到天上......

两千年元月7日和8日,江兴友和我、张先生、章先生等相遇在工人文化宫三楼。我们四人被安排在同一个夜晚值班——首届安庆收藏展在这里举办。第一天下午,参观者络绎不绝,我们沒来得及闲聊,各自在值班岗位上关照展位和展品。

本次共展出八个板块,分书法绘画、集邮封片、票证证书、钱币钞版、铜镜铜器、瓷器玉器、古籍红书、古玩杂项。领班张健初交待:四人明确分工,每人负责两大板块,做好交接班安全工作。记得江兴友负责字画杂项类,我负责证书古籍类、张先生负责集邮瓷玉类,章先生负责钱币铜器类。当然,本班次随后加入的还有潘先生、慈先生和黄先生三位。话不多说,8日晚饭后,依然是我和江兴友、张先生、章先生四人去接班,领班余先生交待清楚后,便和上班人员离去,喧嚣的展厅顿时安静下来。我们检查好照明与消防设施后,关起大门,四人便拢过来说着话儿。

那时沒有微信刷屏,展厅内也沒有电视可看,当然也不能打牌,更不能睡觉,值班人员唯一交流方式,就是四人拢在一起,静下心来面对面交谈。

这时,我才细心打量面前的江兴友来:中等身材,灯光映照着他圆润的面庞,像是天上的一轮满月。他卷曲的头发似高天流云,蓬松处可见云卷云舒,远处的灯光映射进斑驳的街景,星星点点撒在窗影上,微风拂动,像飘渺的星空有流云驰过。他仰起头来,目光捕捉那闪烁的星空。眉宇间,透着一股宇宙的奥秘,灿然一笑,便是绚丽多彩的自然风光。

今晚的江兴友近在咫尺,明眸皓齿在遥远的苍穹开启,忽忽在你面前拉开一道天际大幕,滔滔不绝的天文知识和装裱技艺,连同他胸壑间蕴藏着的“天演论”,如同江水一般泻了出来……

从地球到月球,从八大行星到太阳系、银河系,从行星到恒星,从光到光年——睡意全无,一个晚上,我们都在“被动”接受江兴友那“填鸭式”的天文科普教育。

江兴友说“你可以把光想象成长江大轮开过去的一排排波浪,当然光波不是水浪,而是电能和磁能在空间的传播,我们称它为电磁波,从一个波峰到下一个波峰的距离叫波长……那么,宇宙间跑得最快的是什么?光啊!真空中光的速度是每秒钟30万公里”;

“我们老早学过的长度单位1光年,接近九万五千亿公里。直观地说,光从太阳到达地球的时间约需八分钟。我们所在的银河系直径约七万光年,目前,已知银河系的恒星有两万六千多颗,地球离银河系中心有两万五千光年.......”

不知什么时候,忽然发现江兴友摆弄着他的一架天体望远镜——

“并不是只有专业望远镜才能进行天文观测,天空中的一些大而亮的星球,我们业余天文望远镜就能看到。”

江兴友兴致勃勃,好像一台开足马力的机器,而我却越听越朦胧,学生时代学过的一丁点儿天文知识,早已抛到九霄云外,还给老师了。

“早在伽利略、牛顿时代,他们的望远镜性能还不如今天的好使呢。比方,我们将手里的望远镜对准月球,可以观察到月球表面布满大大小小的环形山。把望远镜对准土星,就会看到土星的光环。将望远镜指向银河,我们会发现那缥缈的天河原来是由无数的星星所组成,我们还可以通过望远镜找到宇宙中那些神秘的星系”......

“学天文,绕不开一个重要人物开普勒。历史上的开普勒,他是在老师第谷留下的行星观测资料中发现了三大定律。人类第一颗脉冲星的发现,距今有900多年的历史了。如今,我们所了解的月球、太阳以及星系就是是最平常的天文观测。”

似乎有点儿意思,我不禁发问:您说的这些就是天文学么?

“地球人在千百年的时间里,面向无边无际的宇宙空间,用心(眼)去观测,用脑去思考,去探索天体在漫长历史进程中的演变。它,就是天文学”。

期间,章先生打了两回岔,把话题绕到字画装裱和碑拓上,可是,装裱和拓片的话题很快就说完了,回过头来,继续听“江天文”的演讲。不知不觉,街灯熄灭,市声渐起,我急忙下楼去为大伙买早点。手拿侉饼、油条、豆浆急匆匆上来,却见江兴友盯着字画沉思,章先生徜徉在钱币展柜前。离交班时间还早,秘书长张先生示意轻一点再轻一点——好一个“天文之夜”,令我终生难忘!

一夜无眠!难忘的不眠之夜!

为助力首届协会成立,理事会决计同步筹办一个展览会,江兴友立马响应,送来了他的参展收藏品《方贞观书法》、《尹宙碑拓》、《张之万书法》、《金梦石松鹤》、《赵畇书法》、《黄叶村山水》、《郭公达山水》。

直到多年后我才知道,那个不眠之夜的江兴友,集数门技艺于一身,他是工艺美术师,他是古字画修复装裱师,他是画家,他是收藏家,他是天文学者,不,他是性格迥异的天文学者,有作品有文为证,……除此之外,他还是一位热心公益事业的社会爱心人士和科普宣讲员。江兴友生前的文化艺术界朋友圈,除了上文提及的收藏家协会朋友以外,笔者还从与之往来的书信文稿和照片背景中有了些许发现:赖少其、林散之、葛介屏、黄叶村、本空痴和尚、韦远柏、冯仲华、周黎、黄惠连以及文化作者晓张、默佛,江湘鸿(美国华盛顿大学访问学者)诸君。

江兴友生前所获荣誉(证书)无算,国家轻工业部表彰他“为我国工艺美术事业发展作出了贡献”。从年轻时的广泛爱好到中老年以后的专注痴迷,促成了他的多才多艺,从那少年“牧童横笛”的文艺爱好,到“飞燕剪影”的強体训练青年,江兴友在书法、碑拓、雕刻及文博领域,亦有所涉猎。“天文”一学,是他业余求学的主导。本着事实求是,刻苦钻研的精神,江兴友善于思考,精于提问,勇于深究,敢于挑战权威,以科技刊物上发表的一篇论文(《相对论歪曲了光速不变原理一一论光、声在多普勒效应中的表现差异》)而声震海内。

如今,江兴友先生驾鹤远去,仰望天空,漫天的星斗,知识的海洋,先生住在那里,和所有的星星一起闪着光亮,泽耀人间。

——原载作者“老屋张忠”个人微信公众号

(老屋张忠;2022.3.6记于得烟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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