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年文学梦
◎老屋张忠
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诗坛轰轰烈烈,新诗流派精彩纷呈,仿佛一夜之间,青年诗群布满城市乡村,民间文学诗歌社团雨后春笋般涌现出来。其时,合肥街头闪现一张独具“现代前沿气息”(特色)的新诗歌报纸,她是青年诗人的最爱!1984年的夏天结束之后,《诗歌报》出了个试刊号,随后不久又出了创刊号。
这个时候,我在江南的一个小县水产局写行业志,与相邻的财政局、商业局、农资公司等几个耍笔杆子的小青年儿,凑在一起讨论诗歌——她朦胧而神秘,新诗,到底长啥样?从那时起,我就走上了诗歌涂鸦之旅。胡乱涂抹之后,觉得有点儿“样子”的,就用地方志办公室免费发放的方格稿纸分行誊清,贴上8分邮票(有时当作印刷品贴4分邮票),让它远走高飞。
两年后,我在安庆街头买到了《诗歌报》。
记得八六年的一张《诗歌报》在启示里说“因邮政部门规定,稿件不再作印刷品投寄,所以本报一律不退稿……”,似乎那头话音刚落,我这头就收到了《诗歌报》编辑部的一封退稿——
诗歌报便笺
老屋同志:
好。
信稿均悉,经研究大作不拟采用,特退你另处。
望工作、写诗两不误。夏天来了,祝福你!
编辑部
信笺无日期/中国合肥宿州路九号/合肥发出邮戳1992.6.18/这封信从合肥到安庆,它在路上走了三天,安庆收到邮戳1992.6.21。
接到退稿那一刻,心想,诗歌报初期起步维艰,编辑部一律不退稿,难道它对待只投未发的“老客户”可能有所照顾?也许,我是一个备受怜悯的例外吧?
合肥宿州路九号,多么熟悉的地址。时间回到1974年,那时我在矿山做水泵工,闲来无事,就在仪表房里用一支佛子岭自来水笔,写起了小说、散文,还有曲艺,下班后,在平房集体宿舍里,用方格稿纸认真誊写,找人要来牛皮纸信封,贴上8分邮票(时常超重就加价)寄给合肥的它。寒来暑往,也不知投寄多少次?从池州矿山到东至国税(代邮),从东流中山街16号到东流医院(代邮),从东至水产局到东至化肥厂(代邮),从东至行业地方志到池州市政府地方志办公室,从安庆沿江路58号到人民路149号,从程墩路到康熙河……
如今,五十年过去,编辑部位置换了,老编辑退休新编辑上来,再退休再上来,刊接报报又接刊,投寄方式也由平信、挂号、加快、特快、快递到电子邮件,投稿内容也从当年的文章变成了诗歌,一天天一次次,我从一个20岁的青年到如今古稀之年,自已也早己退休十多年了,黑发转花白到全白,投稿依旧,刊物还是那些纯文学刊物,从《文艺作品》到《群众文艺》,从《安徽文艺》到《安徽文学》,从《诗歌报》到《诗歌月刊》,有关诗歌报刊和工具书买了一堆又一堆,刊授学习上了一年又一年,半个世纪过去,留下诗歌手稿二十多本,原作约800余首。参赛(大多是收费的)、征文(大多是免费的)、大展、专题等等等,已记不清投出多少“斤”希望,等来多少“吨”失望?在宿州路九号,在同济大厦,一篇文章未见刊,一首诗歌未见报,一支拙笔也实在太拙了。我为缪斯迷,我为文学狂,一位执着艺术殿堂的门外汉,一位诗海里跋涉的苦行僧!
就这样,写呀写呀写写写,投哇投哇投投投,正可谓“臣,屡败屡战,屡战屡败;又屡败屡战……”,投稿得失几许,个中辛酸苦辣,只有自己心里清楚。从江南到江北,风里来雨里去,一个字角没码上去,稿子照寄不误,多么奇妙的“编(辑部)读(者)”往来循环!文学大梦五十年不醒!这一梦,时光就来到了公元2024年的岁末......
(老屋张忠;2024.12.13于安庆得烟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