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淼之龙的头像

淼之龙

网站用户

散文
202401/26
分享

故乡的一抹月光

长秋山脉以它东西300公里的雄伟,挟两道山脊而横亘于川西南的眉山平原与蒲雅凹地之间,我的故乡就在眉山与蒲江之间的较开阔处的两脊之山谷里。北面靠蒲江的鞍子山,南面是老黄顶、插旗山,中间是檬子河上游东段支流。我的家就在鞍子山南坡半山上,山坡角成6、70度,从河底到山顶相对高度近400米,而地面坡地路程有五六里。

离家四十年有余,悠悠想起小少年,从来不知愁和忧,幸庆赶上生活的好时代。确实,故乡留给我的是能裹腹的粗茶淡饭,没有露丑显羞的光屁股。纵然少年时期生活艰苦,但也无碍生命的生长。

在幼小的年代,书有的读,不一定读得很多,也不一定读得很好;饭有的吃,不一定吃得饱,不一定吃三餐,也不一定餐餐有米饭;虽然那年代物资匮乏,走过的岁月依然值得追忆与分享。历史就是这么来的,客观的让我们铭记自己,铭记一代人不懈的努力,社会才会有衍进。

首先,我辈终结了一件人人可为的小事,那就是放牛。放牛这活在中国也许存在数千年。农民好多家庭都养有耕牛,小娃娃自然是放牛的不二人选。都说“放牛娃”。

牛不听人话,放牛也是件苦差事。特别是冬天,寒风凛冽,你要把牛牵出圈喂水,牵出去啃点青草与树叶子;那细雨濛濛的泥泞小路,会让你在牛脚板窝里拌跟斗,不用说全身除了烂衣服的洞外,都沾满了稀泥巴。那些体小力弱的小姑娘更被牛牵着鼻子走,牛吃过一路的麦田禾苗而无可奈何。随着时代进入上世纪九十年代,农机和经济作物的推广,养牛逐渐淡出农家,成了屠宰农场的专利。过去牛的贡献是在田地里,而今,牛的贡献已摆上了餐桌。每每吃品牛肉,让你有见牛思旧的回味。也许再过100年,牛都不记得它老祖会犁田地了。

其二是掏马蜂窝。小小少年总爱搬弄稀奇,看那天上飞的花朵上打转的野蜂们不停地劳作奋飞,总想探究其老巢,取其蜂蛹或蜜糖视为美食。

记得一次我随哥哥在上学途中发现对面山坡上有一窝“裤裆蜂”,当晚哥哥便决定去挖它老巢。傍晚我们带了杉树皮火把,一捆干谷草,在月光下,从撒满银灰的石板小路上向蜂窝处奔去。爬上峰窝外,两兄弟好奇地侧耳倾听洞内“嗡嗡”轰鸣的声音,认为今晚找到美食了,必然大获全胜。哥哥点燃杉树皮,用嘴巴对着烟子吹进入洞里薰蜂子,薰呀薰,薰了好一阵,又侧耳听,嗡嗡声不大了。哥哥说:“蜂子遭薰晕了,可以开挖了”。让我准备好火,点燃干谷草,有蜂子出来就用火烧。

哥哥两铲掏开老巢后,成堆的疯子突然蹦出来,它们还是活的,精神好得很呐,到处乱飞!在这关键时候,我挥动着燃烧的干谷草把,并将剩下的谷草全部扔向蜂巢。我们慢慢的趁机梭下坡,在离蜂窝口几米开外观察等待,结果稻草燃光了蜂子还在乱飞窜,我们的大腿小腿都被蜂子蜇了好几针,疼的直抖脚,不知它们是怎么钻进裤子里的,真是钻裤裆的本领名不虚传。只有遭蜇过了,你才晓得现时代投机钻营的厉害。

野毛蜂产蜜糖,也是娃娃们爱挖出来品尝的。野毛峰个头黝黑,粗壮精短,蜇人也是疼之入骨。就像受到领导的批评,让你半天不舒服。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们虽然承受了小时候的诸多苦,羡慕死了现在的小娃娃,要读书有,要吃零食有,要玩玩具有,就连衣服也是一柜子一柜子的新货。其实,我们的抗压能力从小就比现在的小朋友们强万倍。不信,你作为老师给某个小同学一耳巴子看看,骂几句都受不了,甭用说打。娇生惯养的太多了。人不受折磨就成不了气候,不受挫折就体会不了人生路上的弯弯绕。

最记得小时候冬天家里就要备一年的烧柴,我们会早上顶着月光到山顶上去砍一背筐柴背回家再去上学。一个冬天就要把墙后跟堆满整齐的一年的烧柴。

上学时还要带一碗没有几粒菜的红薯玉米粒饭,作为中午的在学校的就餐,河底平坝的同学都嘲笑我们是吃红薯颗的。

最清爽的是走在那青石板铺成的羊肠小道,灰青色的石板在月光的照耀下,在漫山谷的银辉中,我曾走路带风,欢步跳跃其间,田间地头还有青蛙的捣鼓声,心里总是充满了甜蜜。一头是家园一头是校园。可惜当时不会哼歌,到八十年代初开始流行歌曲,我们才有了随口唱“北国之春”,“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

最难忘的一次,我与母亲去粉碎猪饲料。就是将屋里晒干的玉米桔杆叶子背到五公里外的双福场去打碎成粉状喂猪,打一次能管猪吃一个月。夕阳下我们便装好了两背如山大的桔杆,这庞大的干货不重,但在路途中受风力影响经常会把人连背篓吹倒在地上。这次是没有风的大好天气,上午我还翻晒过,十分干燥。来到粉碎机场所,等待粉碎的人排起了长龙,十里八乡的人都来这里打米打猪草,就像现在成都人排队等好吃的香东西。

哎,月亮都挂天空了,还没有挨到我们。肚子自然是空的,就别提了。月亮挂在山谷的天空中央,傻乎乎的望着我,我也傻傻的望着月亮;群山柏树的绿影在打米机与粉碎机的轰鸣声中瑟瑟发抖,其实,那是我的肚子在唱歌。回来的路上已是深夜,妈妈和我一步一个倒映的爬着山坡干裂的泥步,负重,空腹,汗水,月光,树影,还有一声声气喘吁吁,一身汗湿了的衣背。累了,就将背筐靠在一个竭息坎上休息一会。

月亮无声的伴随其后,时而在冬水田里闪耀,时而在柏树嶺中躲藏,它就像一个万千年来不老的顽伴,无私的为每个人游戏。

难忘的盛夏一夜。家里原来半边草坝的院子已长满了牛板筋草,有十公分左右高。那夜月亮是那么的大圆而又银白,漫天星星眨巴着眼睛,母亲和我们四姊妹拿着镰刀,挨挨的将草皮铲了一遍。牛板筋草皮堆成了一堆小山,我们坐在凳子上望着月亮数着星星,还拍打着露水蚊子;院坝里那棵老红橘树也摇着青青发亮的果子,在月色下向我们点头。而另一半院坝被石板铺成,石板上泛着灰白的光亮;在月色的照映下二米宽十米多长的房屋干檐里也显出七分的清楚。房脊屋外,竹林翘枝,静静地听着蛙声悠扬。围墙外的远山在银灰的雾霭中凸凹起伏。

月色、天空是那样的美,美得一尘不染。哥哥为我们讲起了《三国演义》和《第二次握手》的故事片段。凉快的夜空,陪伴星星的一丝白云,不时的变换方位。

这个夜晚,月亮就这是样代表了我少年的心。我的心就被这群星辰和月亮征服。至今,仍怀念那一夜皎月。

如果少年的月亮有些许柔弱,那青年的月亮就和刚强在一起了。进入唐诗宋词的军旅边塞,无限的想象伴着我在藏南高原的天空孤守明月。

雀儿山下金沙江边,多少坚定的步伐与回眸的微笑,在月色中肩上的钢枪的闪着寒光,为社会的安宁守护一方勤务。在休闲之余,允许之时,我也多次坐在如山的柴草上眺望天空的明月。

那高原的月亮好像比老家的月亮离我要近得多,有唾手可得的感觉。每每此时,心里总是无比兴奋着。但在月色中只能心唱,不能高歌,除非在无人迹的地方,不然别人会说你是疯子了,半夜三更的唱什么歌。这份喜悦就只能潜埋心里逐日积发。

后来工作在大渡河畔,好几次在清丽的月色中,我突然把全队的战友集合起来,踏着月色跑步前行,整齐的声音在月夜中振撼,在山谷中回荡,一弯晃动的倩影在大街上跳动,闪耀着青春和热血的光芒,这脚步声好似成了对无限爱恋的月光的诉说。

月色之美,还莫过于从窗棱射入室内,撒落在孤独的床前。那疑似地上霜的日子,深感月光的珍贵,它从大渡河的墨耳多神山照将下来,明亮而洁白,微风中略带清凉,寒光中又略带些怜恤。没有一点儿激动,更没有一些温存,就这样一声不吭的萦绕着我,就像一位矝持而优雅的女神。

时光飞逝,转角已是花甲。每当深夜推窗,总想再看看那一抹故乡银灰的月光。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