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月

前些日子，我的侄子（弟弟的儿子）大学毕业回老家办就业单位需要的一些手续，拍了一些老房子的图片发来微信，我将这些图片给父亲母亲看，他们看得非常仔细，说房子的外观有了些变化，围墙被粉刷成了白色，墙根的三棵银桦树越长越高大了。说到银桦树就让我想起那年那月的一些事来。

我的老家在四川农村，仁寿县是一个农业大县，丘陵山地。我家距离富加镇只有两三里路，站在高处远远地就可以看见公路上奔跑的车辆。家门口是一条赶集的大路，所谓“大路”并不是人们说的公路什么的，是一条土路，只是行走在上面去赶集的人很多，被人们冠之一个“大”字，地理位置非常优越。父亲栽种下银桦树的那年四十岁左右，算起来，银桦树龄有四十多年了。

在我印象中，老家山上是很少有大树的，种了不少白杨树，长势快，一般最终成了人家的柴禾。梧桐树、桉树、柏树等树木少，长成材的，被人砍伐了。特别是柏树，长势本生就很慢，木质好，稍微长出了个模样，就被人们拿去做了家俱的材料，逢年过节想找点柏树枝条来熏腊肉都是一件挺困难的事儿。我家种的银桦树自然少不了人来打主意，如果不是栽在自家围墙内，怕早就被人砍伐或者挖走了。听父亲讲，我家的银桦树长势好，品相好，好多人找到家里来谈价钱，有人想用来做家俱，有人想用于搞城市建设……父亲说是给家里三个孩子栽种的，由孩子们来做主，都在外面工作，不好联系，被父亲婉言谢绝了。

记得有一年春节，我们兄弟三人各自带着一家人回老家过年，孩子们看见院里三棵挺拔的大树，像小鸟看见树木一样扑棱棱的飞跑过去，叽叽喳喳争论哪棵树是属于哪个的，还手拉手地去丈量树的大小，小脸紧贴着树干仰望树冠，一脸的惊叹：“好高！好大！”这是爷爷送给他们的礼物。

院子里的三棵银桦树历经风雨，见证了改革开放四十年故乡的变迁。如今高速公路从家旁边经过，距离老房子只有20多米。原来家门口前的那条“大路”已经修建了公路，汽车可以直接开到家门口。村里的许多户人家在镇上购买了商品房，成了真正的城里人。很多人在外地打拼多年，多年不回家，猛然已经找不到回家的路，那三棵高大的银桦树成了醒目的路标或参照物。

银桦树在春天里焕发出勃勃生机， “欲与天公试比高”，让人油然而生豪情，心潮澎湃。许多人远远看见这里竟然还有如此高大的树木，总要驻足观看良久，心里多了一种慨叹。

那年那月，父亲栽种下了银桦树的幼苗，辛勤浇灌，细心管理，才有了今天的参天大树。那年那月，父亲坚持不卖，谢绝了络绎不绝找上家门的商客，保护了大树。那个时候，家景很贫寒，如果答应了卖给商客，家里会多一笔不菲的收入，暂缓家景的窘迫。那年那月，父亲看见孙子辈们回到家里，仰望树木的情景，心里涌出了一股暖流，孩子们的目光是对爷爷的崇敬和赞许。那年那月，父母回到老家，双手抚摸着树木，感慨这是多么顽强的生命。久别重逢，父母深情地抚摸着树木，心里还有许多要说的话语。

如今，父母要同弟弟一家人回老家常住。一听说要回老家，父母开心极了，不时询问归期。父母与我们说得最多就是老家院里的三棵银桦树，是不是又长高了，又长大了。还说迟早都要回家的，想早些回去看看家乡的变化，访访那些亲戚朋友，做梦都想呢！“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是呀，叶落归根，故土难离！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已经深入人心。听侄子讲，家乡已经栽种了许多树木，绿化程度非常高了。老家的三棵银桦树鹤立鸡群，成为其它树木的标杆。父亲听了，笑得很开心，许多个“那年那月”的往事，让父亲的思绪如雾如雨，如烟如云，云卷云舒……

作于：2018年4月6日星期五

修改于：2020年2月1日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