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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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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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坝之恋

在黄河岸边的坝上,有一村庄,庄名叫坝之庄。姓氏广泛,赵钱孙李周吴杜王,还有一大户姓崔的。杂姓繁多的原因,是黄河改道,治淤成田,各地农民奔土地而来,在这儿开荒种田,繁衍生息,形成村庄。后因躲避日本鬼子,从黄河上游躲难而来的人越来越多,文人、武人、行医的,杀猪的,各种各样的人聚集在一起,庄子扩展得也越来越大,庄子约有三里长。

庄西钱姓人家,户主名广义,行医。老婆高挑身材,头发盘着个大鬏子,屁股不大微微翘起,模特腿直立着,小脚似锥子,走起路来左摆右晃。钱广义的名字无人直呼,辈分不知道咋排的,同龄人喊他夫妻六哥六嫂,晚辈们则喊六爷六娘。无论人们怎么喊他,六爷从没应过声,只是微微弯腰,点点头,咧嘴笑一笑,就算回应了。

夫妻俩接连生了四个女孩,取名大引、二引,三引和四引。大引二引长得像男人,在家里是壮劳力,也就是今天人们常说的“女汉子”,十八九岁就都远嫁他乡了。

三引从小不爱读书,小小年纪就背起箩筐,拾草剜菜,喂猪放羊,是这个家里顶大梁的。三引的性格完全颠覆了她爹娘,嗓门既大又宏亮,说起话来就像机关枪,长相没有女人样,倒像武大郎。可能她泼辣性格吸引了后邻的崔姓男孩,很快成了婚,生了子。三引忤逆不孝,公婆从此遭了殃。

四引长相像她娘,身材高挑,深目高鼻,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就像水晶葡萄,乌发如漆,肌肤如玉。性格则像她爹,温文尔雅,温婉端庄,爱学习不爱劳动。从小跟着她爹背诵四书五经。受行医父亲的熏陶,中药名背得滚瓜烂熟。什么黄柏泻火、百部止咳、野槐根治妇科,什么清热利尿挖茅根,样样在行。

六爷看病先把脉。每逢病人拜访,六爷端庄坐在方桌旁的圈椅上,六娘热情地招呼病人先坐炕沿上。“四引。”六爷喊一声,四引迅速地拿笔铺纸张,面对六爷放一板凳,然后规规矩矩地站在六爷身旁。这时的六爷猛咳一声,左臂一抬,先指病号,后指板凳,六娘心领神会,忙扶病号,坐在板凳上。六爷双眼微闭,食指中指无名指,三指并拢摁在病号脉搏上。“换一只。”“张嘴,伸舌头。”这就是六爷的望、闻、问、切。随即开方抓药,三毛两毛的钱一付药,病就好了。一传十,十传百,六爷的名气越来越大,门前每天人来人往,驴车马车,还有小推车,络绎不绝。

转眼间,四引也到了已婚年龄,老俩口开始目测女婿。“东邻李家三儿子石头年龄倒相当,女主人也善良,可是当家的脾气暴躁,孩子又调皮,窗外杏树上的杏子不等熟就让石头给摘光,不行不行,四引也看不上。”老俩口左掐右算,左邻右舍没有如意郎。

老天爷有时候既看事又灵光。崔姓家的二爷这时率妻女儿郞返乡了。据说崔二爷跟随八路军出去打仗,干的是文职,嘴巴又好使,不几年就成了指导员。可最后崔二爷不知犯了什么错,在黃河对面的监狱里当了囚长,崔二爷的婆娘也被接到了广北农场生活,庄上老百姓无人知晓原因。据说现在落实了什么政策全家返乡了。

崔二爷家的二小子平哥,高高的,壮壮的,大大的眼,挺挺的鼻梁,阳刚十足,非常帅气。平哥总爱坐在坝上的杂草中,仰望天空,吹笛畅想。这优美动听的笛声,悠悠荡荡飘过花香,飘进了六爷家的泥坯房,拨动了四引的神经,她心随笛声动荡,跳进了这音符的海洋。不喜欢出门剜菜的四引,从此不再守坐泥坯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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