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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泽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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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06/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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迁移的柳

迁移的柳

碧玉妆成一树高 ,万条垂下绿丝绦。

柳,挺直的脊梁,低垂的柳丝,柔中有刚,刚柔相济。它适应性特强,四处游走。

二0一八年清明时节,我母亲辞世,按照老家规矩,我家男丁手中必提柳棍为哀杖。于是,从山东利津老家的大柳树上砍下了粗细不一的柳棍,连同亲戚一并前来,给我母亲送葬。

帮忙的人把这三根柳棍装扮成了不同级别的哀杖,白色的纸条剪成锯齿状粘贴在柳棍上,似像柳叶随风飘荡,又似像若干个子孙在哭丧。

七十多岁的长子提着两尺长的柳棍,显得格外吃力。尽管腿脚不便,他仍然坚持着叩首的各种动作,手中那根又粗又长的柳棍始终不离不弃。

长短粗细不一的柳棍在三个儿子手中无一丢落,都围着墓碑插下。

母亲一周年祭日,全家决定把我父亲的骨灰有山东老家迁往萧山墓地与母亲合葬,爷爷奶奶的骨灰也随他们的儿子一起前往萧山墓地落户。

父亲生于山东利津庄科中村,逝于汀河一村,享年八十四岁。母亲生于山东利津陈庄中村,逝于杭州萧山区,享年九十六岁。

父亲的爹娘,是老实巴交的农民。一辈子吃了上顿没下顿,半头砖当枕头,土炕溜席子,日子过得捉襟见肘。母亲的爹,开包子铺,大烟鬼,敢打乡公所的人,称得上街头大佬。妇女解放运动,因打老婆出名,受过牢狱之灾。母亲的娘,书香门第出身,斯文的有点愚,不知什么叫反抗。娘说她娘老实的有点傻,挨打的时候只会哭。在我娘的记忆里,她爹是凶的,她娘是傻的。

脾气和蔼的爷爷奶奶,则养育了脾气暴躁的我爹。凶巴巴的外公,鸦巢生凤。爹娘脾气性格不合,心底却都善良。爹嘴硬心软,娘泛驾之马。吵吵闹闹一辈子,谁也没服过谁。无论怎样打闹,谁也没提过离婚,繁衍后代至五世同堂。

爷爷奶奶过世早,日子过得穷的叮当响,遗传给后代的只有忠厚善良。就连老李家的根李惠始祖还是哥哥们寻根寻来的。

我爷爷奶奶下葬的时候,别说买棺材,就连弄领草席薄子,也买不起麻绳。只好采用地瓜蔓子充当绳子,和高梁秫秸编制成薄子,草草埋掉。乡邻文人对忠厚老实的爷爷奶奶盖棺定论:“一生一世是好人。树木(秫秸)做房,金条(地瓜蔓)垫背,发子(我爹乳名)治家,泽惠后人。”

后来,父亲投靠他的姑姑到了汀河一村,儿女大了才盖房有了自己的家。

当今,我的三哥在南方创业,全家陆续在萧山安了家。萧山,成了山东老李家的第二故乡。

父母合葬当日,淅沥沥的小雨,滋润着大地。晚辈搀扶着长辈,抱着父亲和爷爷奶奶的骨灰往山上爬。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围着墓碑的柳棍长成的柳树,无一夭折。

脱去冬装的柳树,虽然还没有参天大树的雄伟,但树干是笔直的,在那细枝的柳条上,长出了像毛毛虫一样的嫩芽,它吮吸着春天的甘霖,伸展着三季常绿的枝条,一片片叶子像起伏的扁舟,微风吹过,在枝条上轻舞,欢迎着父亲和爷爷奶奶的到来。

我来到柳树傍,双腿跪下,那柔柔的柳枝轻轻地拂着我的脸颊,倍感亲近,就像母亲的双手抚摸着我,并嘱咐着我:“我走了,别害怕,有你哥哥们和侄儿们哪,搞好团结,好好地活着。”

我望着那笔直的柳干,纤细的枝条,手托那嫩绿的,毛绒绒的芽,绵绵相思,永世地牵挂。

我沉醉在这一切中,白居易的《东溪种柳》在我耳边回荡着:

野性爱栽植,植柳水中坁。乘春持斧斫,裁截而树之。

长短既不一,高下随所宜。

倚岸埋大干,临流插小枝。

松柏不可待,楩楠固难移。

不如种此树,此树易荣滋。

无根易可活,成阴况非迟。…

一声“拜”把我惊醒,七十多岁的大哥身边站着二哥和三哥,身后一排是晩辈男丁,全家人手持三柱香,三叩首,把老李家五世同堂的柳插在了萧山这片土地上。

我默默地注视着老李家的各位男丁,正从长途跋涉的劳累中恢复着元气,归真返璞。

迁移的柳依依,莫知我声哀哀。

柳的游走,传承了一株树的血脉,世代相传,永久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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