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梭,恍惚间,时光机器已无情地把80后的我“挟持”到了公元2024年,而我的心、我的记忆却好像还一直停留、徘徊在20世纪80、90年代,尤其难以忘记那个时代的冬天。
我出生于20世纪80年代初的豫北农村,印象中,那时的冬天往往冷得很早,有时农历九月底就会有雪花像精灵般从阴沉的天空纷纷扬扬飘落,甚至霜降一到就嗅到了冬天的味道。那时的二十四节气通常都还是很准,也就是很贴合现实的。一到霜降的早晨,青砖灰瓦的老屋一夜白头,曾经苍翠的树叶红黄斑驳,街道两旁的衰草披上一层白纱。田间出来不久的麦苗,像初生的牛犊压根儿不知道什么是老虎一样,傲霜挺立,“剑指苍穹”。地头或坑边的野生芦苇自在摇摆,犹如婀娜的少女,随风起舞。读过《诗经》的,此情此景,一定会不禁想到:“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有位伊人,在水一方。”但我那时还小,后来才联想到。
那时的农村,家家堂屋或作为主要住处的房屋内,通常是靠前墙窗户下基本都会有一处用砖垒成的长方体的东西,我们称之为煤火。它不仅是北中原农家冬天用来做饭的灶具,更是像东北的炕、后来的火炉、再后来的暖气、而今的空调等,用来取暖的工具。做饭之余,可以在上面炕衣服、鞋袜等。在屋外是北风呼啸、天寒地冻的天气里,我们经常在上面靠近炉口的四周烧红薯、烤馒头。当诱人的香味溢满满全屋,坐在煤火台儿上,边取暖边吃烤红薯,那真是当时最美好的享受,记忆历久弥新。
不像现在,临近春节,集市上春联等年货应有尽有。那时卖现成春联的还很少,就算有,即便是辞旧迎新,普通人家,尤其是一些不宽裕的家庭也还是本着节俭原则,能省则省。每到这时,我家便一时“门庭若市”。在于我爸当时是村里的民办教师,关键是写得一手好字。此时,来我家串门的街坊邻居,往往不是拿着红纸让帮忙写春联的,就是拿着黄纸需要帮忙写牌位的,更有拿着家谱让帮忙誊抄家谱什么的。在那邻里守望、尚且把“千里送鹅毛,礼轻情意重”挂在嘴边的年代,对于寻求帮助者来说,这自然都是免费的。但对我们家而言,往往笔墨是需要自备的。当然,首先我们自己家的对联往往都是爸爸自己写的。
那时我们总觉得日子过得太慢,一到冬天,除了期待天公为小麦盖上三层棉被,就是经常问大人或自言自语:“年下(春节)啥事候到呀?……” 不像如今随着年岁见长,越来越怕过年。那时物质依旧相对贫乏,只有过节尤其过年才能吃上饺子、点心,乃至鸡鸭鱼肉等好吃的,也只有过年才能穿上新衣服,还有烟花爆竹、长长的寒假、无忧无虑的生活。
21世纪以来,物质极大丰盛了,天天像过年,年味儿却在“禁燃禁放”的“大背景”下愈发寡淡了。每当快到春节,只剩“腊八祭灶,新年来到,小妮儿要花,小小儿(指小男孩儿)要炮 …… ”、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 ”、“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 …… ”等童谣在脑海回荡 ,只剩《恭喜发财》的歌声“霸屏”商超及大街小巷 ……如果一有空闲,就剩躺在被窝刷不完的低俗短视频与带货直播,岂不悲哀!
暖阳下,姥姥在为我们拆洗旧棉衣、母亲在为我们做千层底新棉鞋、父亲在和煤生火 、上小学的我正在学着写信 …… 我仿佛回到了儿时的冬天 …… 只是再也回不去了,只能一往无前!
(《儿时的冬天》,2024年12月13日首发于安阳市作家协会“北中原作家”微信公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