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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爱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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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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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生娘

秋生娘,没有大名不知姓啥名谁。打我记事起,听村里人都喊她秋生娘。时间久了小孩子也会这样喊。但是秋生娘不恼火,每天乐呵呵地晃着一只空袖管,还用那只好手臂挎着一只长把大篓,摇晃着身子从地里赶回来。

秋生娘刚嫁进村子时,扎着两条麻花辫,浓眉大眼圆月的脸盘,一笑一对小酒窝儿。人长得俏俏的,惹得男人们心迷意乱。

家里男人除了能下力干活闷葫芦一个,一棍子屙不出个屁来,家里大事小事全凭秋生娘操持。

秋生娘人爱笑和善开朗,谁家有事只要吱一声也愿意帮一把手。平时需跟邻居间借借取取时,她就撵秋生爹去借,可男人把脑袋扎进裤裆,两手一抄蹲在墙角儿雷打不动。

家里有个腌臜鼻涕烂泥一样的男人,她骂也骂了喊也喊了还是不管用。到了生产队分粮的时候,别的男人出头露面专挑好的往自己家里弄,秋生爹缩头缩脑不出息,好东西没他的份儿,剩下歪瓜裂枣的孬货,他才挑回家。为此,秋生娘恼火的很。

都说男人是家里的梁柱子,做为顶梁柱的秋生爹,瘦弱的肩膀无法给妻儿撑起一片天,还时常被滋事的人欺负。

一天,秋生放牛时没锁住缰绳啃了村里人的几株玉米,那户人家气势汹汹找到门上。

“一棵玉米苗十块钱,一共一百块,赔钱吧。”

“啥?这是要抢钱呐!”

“不给是吧,那咱就报官。去治安所说道说道。”来人腆着脸油盐不进的样子。

“你倒是出去说句话啊。”要赔偿的男人像得了理站在院子里头撅得老高。秋生娘着急地跑进屋内撵自家男人也出去说道说道。

“大,大兄弟,还能少点吗?”好一阵儿秋生爹才哆嗦着腿,战战栗栗地走到门外。

“你给多少?”

“少一块行不?”

第二天一大早,村子里像风刮一样传开了,秋生爹那个孬种,一棵刚出土的苞谷苗赔了人家九块钱,牛一口吃掉了他家一亩地的收入。

可不是嘛,那年头苞谷粒贱得要命,遇到风调雨顺一亩地收个四五百斤,给人家那钱得卖多少苞谷啊!

那人拿了欠条走了,秋生娘当场晕在地上,醒来后哭花了脸捶着秋生爹的胸膛可劲儿地骂 。夜半,趁着家人睡熟摸出一瓶子农药灌了进去,幸亏被半夜入厕的大娃发现给救了回来。村里人指责敲诈勒索之人,对秋生娘的遭遇更加同情。这么俏的女子,偏偏找了个孬货。

一瓶子农药灌下去似乎烧坏了秋生娘的脑子。从此,遇到哪个再敢嘲笑家里男人的,她站在人家大门外扯着嗓子破口大骂。队里有分工做任务,她多吃多占净挑划算的。为此队长不止一次大会上不点名地批评。

可人家秋生娘皮糙肉厚,若无其事地坐在凳子上又纳着鞋底又补破袜,脸不带一丝变化。

从此村里人见她心烦,遇到两家合伙做工的时候,谁都不想跟她凑一起。

有一年队里麦子大丰收,村民连夜给麦穗脱粒。昏黄的灯光下,脱粒机震耳的轰鸣声,让整个脱谷厂热闹一片。和秋生娘一组的人受不了她的趾高气扬罢工了。男人窝囊别人又嫌弃她的撒泼,赌气的她做工时心不在焉。稍一走神儿,一只胳膊被缠进蛟龙里,撕心裂肺地喊叫声穿出喧闹的夜晚,回荡在漆黑的夜里。

胳膊因为血肉粉碎,被连夜送去医院也没有保住,从此成了独臂女人。

出院以后,队里给了她一点补偿金,后来又给她申请了残疾证,秋生家的日子才慢慢好起来,但是外人并不羡慕她。她也心知肚明,能有今天,全靠自己的一条胳膊换来的。要怪就怪自己的窝囊男人。

秋生娘伤养好了又能出去做工了。每次放工背回的篓子里,总有她顺人家的几颗葱几把韭菜几个苞谷混在里面。为此,少东西的人家去队里反映,要求抓住偷东西的贼。

队长带人找去秋生家,腆着脸警告她下次不可再犯。

谁料,后面的话还没说完整 ,秋生娘已经在院子里撒泼了。别看她人精瘦精瘦的,女人引以为傲的东西一样不少。她晃荡着高挺的胸脯,丰满的后臀也跟着一摆一摆,一个劲得往队长身上拱。

阅人无数的队长,虽然带领大家搞生产自救多年,这样的事儿却第一次经历。白着一张脸被逼着节节后退。但秋生娘依旧不依不饶,胸前的两座小山晃得更欢了。眼看着软绵绵的两团肉要贴到男人结实的胸膛上了,高个子队长脸一变大吼一声。

“再敢耍流氓就逮你进局子!”

“唉吆喂我不活了,大家都来看呦,队长欺负我这个缺胳膊断腿的不中用的女人……”秋生娘像卸了磨撒欢儿的驴,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儿浑身沾满污垢,头发乱了脸蛋儿花了,用一只好手沾着眼泪鼻涕拍着大腿嚎嚎叫。

村里看热闹的老少爷们,把秋生家的屋外围了个水泄不通。秋生娘瞅瞅四周黑压压的人群喊得更起劲儿了。

村里的老七奶颤着小脚挤进门框,朝着队长说:“不就是几颗葱一把蒜的事儿吗?秋生娘胳膊不好种不了菜地,以后啊村里人就管她家吃菜了,多大点事儿!”由老七奶从中周旋,队长腆着脸趁机逃出院子,走到门外还擦了一把额上的汗。

偷菜的事儿不了了之,大家看着她像个赖皮脸,又吊着一只胳膊,权当那菜被牛吃了被羊糟蹋了。

土地承包之后,村里人胆子大了,不满足于靠着家里的几亩薄田过日子。那些头脑精明的,都去寻了挣钱的营生,地不耽误种,农闲时间还去外面做工、或做个小买卖,再赚它个仨瓜俩枣的贴补家用。就连那些小孩子,趁着暑假都想挣几个零花钱。像那些沿街卖冰棍儿、捡汽水瓶子只要能换钱的,都抢着去干。

平时小巷口的青板石上,除了几个上了岁数等日子的老人杵在哪里,再就是秋生娘了。因为她一只胳膊,去做工人家不要,就连村西头的石猴子,不知打哪弄回来的一批批破了口子的渔网需找人修补,她都干不了。看着别人挣钱,秋生娘火急火燎心里干着急。

一九九六年,村里队部搬到新房子去了,剩下几间老屋闲在那里没人管。秋生娘却在心里琢磨要去干一个发家致富的买卖,全家人哪能都在家闲着啃那点残疾补贴?再说也闲不起了,眼看着秋生已经长成了小伙儿,哪个当娘的不想帮儿子物色一门好亲事儿,及早帮老王家延续香火。

别看秋生娘人混了点儿,其实还有几分经商头脑。她经常坐在巷口的青板石看着人来人往,村里人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她那双善于观察的眼睛,还真让她摸到了商机。

那时候,村里没有磨坊,家家户户磨面粉都要跑到离村七八里地的外村。秋生娘和家里的孬种男人一合计,打算开个小型磨坊厂,既帮忙解决了村里磨面的问题,又能赚得了银子,想想肯定是个能生钱的营生。

秋生娘这一想法并非一时兴起。开磨坊首先要有房子,她心里早就打起村委会闲置的几间老房子的主意了,无论地理位置还是房子的大小都称她的意。

当她把找了村长把要租村委老房子的想法说了,队长很是吃惊。他没想到这么好的商机,竟然被一个独臂女人发现了。现在全国人民都在搞创业增收,村与村之间也在搞财富竞争。如果秋生家这个钉子贫困户能彻底脱贫,再也不会拖村里的后腿了。

秋生娘很快得了村委的老房子。因为她类属一级残疾,村里头一年给免了租金算是对她最大的照顾。很快,她就找来工匠把墙的夹壁砸了,使得房子更宽敞。屋里屋外该修的修该补得补,一切整理妥当,有村委牵头帮着买了一台旧的磨粉机。为此,秋生娘对村里领导感激涕零,就差一叩三拜了。

等到磨粉厂开工了,家里男人和儿子也有事儿做了。她每天吃了饭也去磨坊里帮忙过称收钱,至此,那些偷鸡摸狗、掐菜顺瓜的混账事儿再也没出现过,大家都说秋生娘变了一个人。

自从有了磨粉房,村里人最先受益。原先磨粉需要跑出老远外出加工,现在好了,粉房开在家门口,男人不在女人们也能推着洗好晒干的麦子去磨成粉,且价钱公道实惠。

秋生爹虽然老实巴交,人却干活勤快实在。每日都把粉房打扫的干干净净,别人送麦子过去,他也会小心翼翼地倒进磨机,做到不洒不漏不浪费。磨完粉还当着主家面,用条子把面袋子敲得噼里啪啦响,将粘在袋子上的面粉倒的干干净净。这一点儿,令细心的婆姨们很是满意。

妇女也能顶起一边天,说话也起着不菲的作用。村里的婆姨们那张嘴像流动的喇叭,走到哪里就把秋生家磨坊的好宣扬到哪里,这些免费的宣传工具让秋生磨粉房很受益。那些赞扬的话,像坐在墙头上的尘埃,被风一吹东南西北的跑。很快,连周边村子里的人都知道王庄开了磨粉坊,磨出的粉像天上的云、像冬日的雪。

那个秋季,秋生家的磨粉房,迎来了首次人流小高峰。

自从家里有了赚钱的行业,秋生娘不去磨坊里帮忙的时候,穿着整齐了脸上还漾着笑,见了村里婆姨称大姐妹子,见了老人称大娘婶子大伯。由原来的看谁都不顺眼,换成看谁都养眼。家里做了可口稀奇的饭菜,也会一东家给一碗,西家给一碟。门口有一棵五月杏九月枣,到了成熟的时节,她就把红红的果子,送这家一捧给那家一把分着吃了。大家对她的变化看在心里,与她的关系也明朗起来。

顾客是衣食父母。精明的秋生娘哪会不晓得这个理。她家之所以买卖好,全依仗着大家伙儿支持。如果没有他们帮忙,她的设备再好活儿干的再漂亮,没有人来也是白搭。

秋生娘为人和善以及家庭条件的改观,在儿子秋生的婚事上也沾了不少光。秋生粗壮的身板浓眉大眼面相耐看,再加之买卖做的有声有色,他很快成了村里一个很受媒人惦记的帅小伙了。

说媒的经常上门提亲说,又有哪家姑娘相中了她。每每听到这些,秋生娘高兴之余心也悬在半空 。她怕人家姑娘知道家里还有一只胳膊的婆婆而悔婚。那些日子,她心事重重,自责着自己以前偷盗的行为,还嫌弃着自己身体的残疾。

农村人儿子说亲,人家姑娘相中了人后,家人还会亲自或者托至亲来村里偷偷地打听一番。例如这户人家为人咋样?属不属于作奸犯科类?像那种酒徒赌棍类更是相当忌讳。

一天,秋生娘看到一个外乡人和张九的老婆坐在一处闲屋前嘀嘀咕咕。凭直觉她能断定那人是秋生处的对象家派来打探事儿的。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打听谁不好,偏偏遇到张九的婆姨。这婆姨可就是自己当初偷菜的人家。完了完了,这亲事保不准没戏了。”

秋生娘像霜打的茄子,一连几天精神恍惚坐立难安。她又像待屠的猪,洗净脖子单等着白刀子进去了。

这一天天刚微亮,有两只喜鹊在院里一棵老柿子树上不停地叫。等她刚拔开门栓,媒人就笑着上门了。

“秋生娘,这次你可得给我送个大猪头了,我可要十斤重的,哈哈。”

媒人看到秋生娘傻愣在一旁,笑得更欢了。

“成了成了,人家姑娘和家里大人,同意和秋生的亲事了,说过几天还要来家里瞧瞧呢!”

啊!秋生娘脑子一炸,这婚事成了?还以为没戏了呢!

“要的要的,不就是十斤大猪头吗?还有酒呢!等他们成亲了让秋生给你送去。”秋生娘的嘴咧到耳根上了,笑着笑着就漾出了泪花儿。世上还是好人多啊!她偷偷地拎起那只悬在半空的衣袖擦了擦眼角。

很快,村里有人眼红秋生家的买卖,依仗着自己有些闲钱,也在村东开了一家新磨坊。磨坊高端大气上档次,一溜子钢棚罩的屋顶,设备更是国内最先进的新型货色。最重要的设备还外带淘洗功能,如果谁家嫌弃洗麦子麻烦费时,可以直接推上一麻袋来这里洗好了直接上磨磨出细粉。新磨坊的落成,对整个王庄的男女老少都是一种诱惑。大家看惯了老一套的磨粉工艺,对新设备新技术满是好奇。

新粉房开业那天,主家请了全村男女老少吃了八桌子酒席,其目的明了。要求大家都来他的磨坊捧场。再看秋生家,遭遇了几年来头一次的考验,一连几日没人上门磨粉。

行业竞争使得秋生娘又像霜打的茄子,一连几天吃不下饭。天不亮,她就做坐到粉房门口石墩上张望,因为村里人去那户人家磨粉须穿过她的门口。

起初大家碍着面子低头走路,时间久了一就想:我们一不偷二不抢的,也有选择去哪家的权利,凭什么非要受她的道德绑架?

姓林的粉房主人高马大,和秋生爹天壤之别。再加上人家家底厚底气足场子铺的大,没过几个月就把设备钱赚回来了。看着他家门口车来车往,这个前脚走那个后脚追,秋生娘心里真不是滋味。她也有意把门面铺大的想法,一想房子是队上的只要使用权,没有私自扩建的权利。罢了,走一天看一天吧。

本以为秋生娘也会同那户人家一比高低,先把房子增高加宽,将旧的机器卖掉再引进新设备,继续走行业竞争的路。然而就在村里人揣摩观望的时候,秋生家却出事了。

秋生依仗老娘帮自己挣得这点儿家底,买了村里的第一辆新款摩托车。红色的喷漆,弯曲的脊梁,外加一个粗粗的排气筒高高大大的模样,引擎发动后人坐在上面突突突一溜烟跑没了影儿,风光的很。

有了摩托车,秋生身边也有了一群追捧他的朋友。好胜的他轮流载着几个哥们儿去马路上兜风;跑去很远的五谷河垂钓,整日吊儿郎当不思营生抽好烟品好酒,日子既逍遥又自在。

都说儿大不由娘。为此秋生娘也说少过他,大意是少出去逛,在家里多帮衬着点儿买卖。可老太太言轻起不到作用。

这儿子再这样游逛下去是要瞎啊!秋生娘不仅为粉房的生意急,还要为孩子的事儿操心。

有一天,她用一只独臂在粉房里打扫磨盘,村里二狗子急匆匆地找来了。

“婶儿,俺秋生哥骑车撞人了,被执法的带走了。”

“啥……”秋生娘咣当一声扔下手里的家伙什儿老脸煞白。这个挨千刀的,我早就说他作不出好作总有一天会出事,这下来了!

很快,秋生醉酒撞人的事就给上面处理好了。摩托车属于无牌无证且酒后驾驶,被撞的老人当场死亡,事故的全部责任不仅归秋生家负责,上面还根据死者的年龄设定他家,给于死者家属相应的赔偿金额。

秋生娘付了死者家属一笔数目不菲的赔偿金后,也没保住秋生的自由。几个月后,秋生因无证酒驾被逮捕进了监狱。看似赚大发了的秋生家,辛辛苦苦很多年一日回到解放前。把这几年辛苦赚得钱全搭进去不说还欠了一屁股外债。此时的秋生娘,像直立船头的桅杆,一场暴雨过后再也没有爬起来。

秋生家磨粉的生意已日渐衰落,撞人的事儿一出,买卖彻底黄了。半年后,秋生娘找人卖了设备,把房子腾出来交回队上,粉房的生意从此画上句号。

自古以来人一旦触了霉头,坏事也会追着而来。

儿子坐牢了,本来相中的婚事也泡汤了,秋生娘将媒人送走那天,像一尊石像坐在屋子里一宿未眠,生生的将花白的头发愁成了全白,本来就吊着一只胳膊相当难看,精神上再度遭到打击,人越发的颓废了。

“快看,秋生爹骑着三轮车捡破烂了。”

“这有啥稀奇的,买卖黄了儿子坐牢了,他们两口子还要吃饭不是?捡破烂也不算丑,最起码凭劳动吃饭嘛。”村口的婆姨们就喜欢嚼舌根,面对秋生家的糟心事总喜欢评头论足一番。

秋生爹还真成了捡破烂的了,有最初的“业余”慢慢升级为“专业”。他起初是避开人群专挑外村去捡的,日子久了脸皮也厚了架子也不端了人也不忌讳了,干脆大咧咧的背着袋子手里拎着长长的铁钩儿,专往垃圾场里钻。他已经沦为身经百战的垃圾人。

春上,菜地里越冬的韭菜露出了绿油油的小脑袋;菠菜的叶子也开始铺展身子拼命的把绿色洒落人间;春末栽种的瓜秧子、蔬菜苗,经雨水的灌溉,争先恐后把丰硕的果实捧到主人面前。王庄维持了多年不偷不抢的好习气,在百花盛开绿意盎然的季节,又一次被破坏了。

张家少了半畦子头道韭菜;李家被人挑捡着薅走了粗壮的大葱;王家刚接的黄瓜还没来得及采摘就被人顺走了;胡家更背,用枯草掩盖的几个就要即将成熟的西瓜,一夜之间被人一锅端了。

“哪个挨千刀的出来走走哈,要是被我逮着了非阉了你老二不可!”

“二娃娘,你就认定偷你瓜的贼是公的,要是个母的你还咋阉了人家。”

村里人一大早就涌上村口,你一言我一语吐着唾沫星子痛斥偷盗的小贼,恨不得抽筋扒皮才得解恨。

薄雾笼罩不远处的一块石墩上,坐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一只空袖管吊在胸前,另一只肮脏的大手里抓着一节黄瓜正往嘴里塞。阳光将她的影子拉成一根瘦长的麻杆儿,风来随风摇摆,又像灯光下的皮影,带着恐怖又有几分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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