鸽

一号楼前有一大块草坪，春天的时候，那片草坪上开满了紫色的小野花，从那里路过，青草浓郁的香味索绕鼻间，我想，主干道每天都有行色匆匆的路人，即便无人为草坪驻足停留，它却也不是孤独的，因为总会有一两只不知名的飞鸟与它窃窃私语，商量着属于它们的机密大事，偶尔还有三三两两的鸽子在上面漫步，告诉它这里之外的精彩世界以及实时发生的故事，更不论那些昆虫传播的小道消息了。

所以，它是不孤独的。我所关心的是，那些个灰色的鸽子。

院里的鸽是灰的，不知是谁养的，我对鸽也没什么研究，分不清它的品种，我只粗略地知道，家鸽也大多是灰的，很少碰到有毛色鲜亮的鸽。小时候，三伯家的屋顶就养了两只鸽子，它们常常在上面眺望远方，有人的时候极少下地来闲逛，等三伯家大门紧闭，它倒是会下来在门前的空地和猫大眼瞪小眼，彰显它的存在感，却是不愿和人有所交流，可能是哪位人物惹了它，使它养成了厌人的习气，却又纠治无方，只能随了它。三伯倒是有耐心的很，常常在苹果树下备好它的吃食，等无人的时候，它就下来享用，悠哉悠哉地，好不惬意，总之它的性格着实有些孤僻不讨喜，三伯对它的小性子置若惘闻，从不苛扣它的吃食，总想着给它加餐，生怕饿着它。

后来，在一次寻路过程中，恰巧看到市法院门前的广场上，一位老者坐在石阶上，身旁一群白鸽相伴。我暗自揣测着，这法院门口的白鸽，是不是有着纯洁、公正的蕴意。日日从这里经过的人，每天都在为琐事奔波着，法官也是这些人中的一员，他们是执法者，每每看到这白鸽，会不会警醒自己，要秉持公正道义执法，切莫徇私。

再后来，三伯家的鸽子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果树下熟悉的餐碟，它真的一点念想也没有留下，我也不愿去猜测它的境遇，只当它换了新的窝，在某个屋顶看落日，赏月独思。

真正跟一只鸽子有交集的时候，是在去年的四月，刚刚结束拉练，去给住院的战友送饭，演出队下面的三叉路口，一只鸽子正在觅食，也不怕这太阳把它变成烤乳鸽，出于恶作剧的心理，我跑到它旁边，使劲一跺脚，大叫一声“嘿，兄弟”，把它吓得扑哧扑哧翅膀刺溜一下飞走了。

又过了一日，我照常去送饭，那天估计心情不是太美好，一路低着头，全神贯注的瞎想，一到演出队旁的小竹林，就被一阵鸟儿振翅疾飞的声音吓了一跳，心有余悸的抬头看向罪魁祸首，原来是那只鸽子。当真是记了仇，寻着机会向我示威。

如今，春暖花开，一号楼前的草坪上时不时就有鸽子在视察工作，我找不到那只复仇的鸽子了，它们看起来模样似乎都是一样的，连觅食的动作都是那么一致，更何况我并不清楚它有什么独特之处，说不定哪天我故技重演，又能遇到它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