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去的风景

记得我二十多年前做老师的时候，在我任教的一间乡镇中学，有一个守门的老头，或许是因为工作繁忙的缘故，抑或是无更好的理由相识，总之我与他不太相熟，只是偶尔听同事说起过他姓郭，已近花甲之年了。平时大家都亲切地叫他“郭老头”，他一点都不在意。

曾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并没有注意他。后来因为担任了班主任的工作，我得要大清早就赶往学校去上早课。当我每次天还麻麻亮赶到静悄悄的学校时，郭老头都已打开了校门，挺着脊梁骨站立在校门口，迎着朝阳和晨风恭候着师生们的到来，那形象挺像一座卫士的塑像似的。久而久之，我不由肃然起敬，并主动与他打起了招呼。而我与他的接触，也就仅仅是在这校门口点点头或笑一笑而已，没有多余的话语。

时间长了，我发现郭老头并不是一个爱清静的人。在校园里，你总能看到一个高而瘦的白发老头，在同学们朗朗读书声中，他时而躬腰拔拔绿化带里的杂草，时而驼着背拾拾地上的废纸片，到放学的时候了，他准会拿着一把充气筒在校门口等侯着。他干着些我不清楚是否属于其份内的琐屑事情。

总之，因为日子就这样静悄悄地来了又这样静悄悄地去了，所以人们都极少关注他也极少谈论他，这就好像蔚蓝的天空总会漂浮着白云一样平常，郭老头的存在若有若无的，并没有引起多少师生的注意。

忽然一日，有同事谈起郭老头，说他患重症住进医院了。又过了一段时日，便有同事说郭老头死了，再后来就少有人提起过他。

我想，或许是因为他在世时就如蓝天就会有白云一样平常，所以他的死也就像秋天来了，树叶就会落了一样，而自然，平常的事是引不起大家的兴致的，可我不知为何，心里总觉得有些失落。

有一天，办公室的一位同事说他的自行车胎突然爆了，害得他走了几里路，之后就感叹道，如果郭老头在世的话，他就不用走路回家了。听着同事的那一声叹息，我默然无语。

是啊，人们大都习惯如此，当某种东西存在的时候，不懂得它存在的价值，当它消失之后，才感到它是多么的弥足珍贵。

逝去的风景永远都是最美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