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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河有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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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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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现在一天二十四小时,从来没有停过电,所以,我们似乎已经忘了电的重要性了。

假如哪一天停电了,你能想象一下,我们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吗?

我们随手不离的手机,办公用的电脑,吃饭用的电饭煲,洗澡用的热水器,调节温度用的空调,照明用的灯,食物保鲜用的冰箱,更不要说生产用的各种机器了,都得罢工。

各大商场、超市、办公楼、工厂,即使白天,你见它们关过灯吗?要是关灯的话,就没办法正常运营了!

城市里,一到晚上,纵横交错的公路两旁的路灯,一一被点亮,车辆方能稳步前行;各栋大楼,各个门店一圈闪烁起的五颜六色的LED灯光,见证着这座城市的热闹与繁华。

都说未来是AI的天下,但我想说,如果没了电,那不就是一堆冷冰冰的机器吗?

电,已经像空气和水那样,成了我们生命中的一部分了,所以,我觉得现在打仗还用什么核武器啊,直接给它停电得了。

迄今为止,我去过的最远的地方是内蒙古的乌兰布统大草原,这儿没有多少人烟,我在心里想着:这儿该没有电线杆了吧?谁知,到了那儿才知道,草原上的电线杆还多呢!

虽然这在拍照上影响了大自然的美感——我拍照时最不喜欢有人为的因素在里头,我会刻意避开这些,我喜欢一切原始未被开垦过的东西。

但这也在很大程度上说明:我国的电力事业已覆盖了疆土的各个角落,且在很早很早之前。

至少比我记事的年龄要早。

因为自打我一记事起,在我们村子里,田地里,都已耸立着一排排的电线杆了。

不过那时候的电,供应的还不是特别正常。

我记得有次,不知道因为啥,我们村停电能停了一两个月吧,村里的很多人家面缸里的面都吃完啦,打面,得跑到别的不停电的村去打。

这多麻烦呀!平时在我们村就能打了,我们村就有两、三个打面屋呢!

用架车子拉着,拉到打面屋那儿,机器打开,先吹吹风,把掺进麦子里的少量的麦糠给吹出来,再用手来回地扒拉扒拉,把掺进麦子里的小石头子啊什么的垃圾给扒拉出来,然后再开始打,打它个两三遍,就可以面粉一下,麸子一下了。

且也不贵,打一两袋麦,好像也就一、二毛钱,还是一、二块钱?原谅我,那时候小,不太关心这事。

那时候,一般晚上才来电,但也不准时来,有时候六点,有时候八点,有时候还不来。

一吃过晚饭,我们没别的事可干,只专坐着等着来电,等啊盼啊的,一分钟又一分钟。

要是盼到九点还不来,八成今天电就不来了。

这时候,能把我们给气得,提着电工的名字就骂,好像电是被他吃掉了一样。

为了监督电不被电工吃掉,我们小孩子一到落黑(傍晚),就屁颠屁颠地追着他,缠着他,盯着他,让他到我们村东南边的一座变压器那儿乖乖地给我们送电去。

不知道那时候的电,为什么一定要让电工送才有?感觉电工有时候也挺为难,因为有电没电又不是他说了算,但村里的人,特别是村里的小孩子们,没电,都赖到他身上。

“来电啦!来电啦!来电啦!”

这是每次来电时,我们村里的小孩子们都少不了的一阵欢腾。

一来电,瞬间就把我们原本沉寂、昏暗的小村庄给激活了!

电,不但为我们带来了光明,也为我们带来了欢声和笑语,还把我们整个村子都凝聚在了一起。

那时候,一个村子里也没有几户人家有电视机,可哪怕只有一家呢,也够看了,人们可以都跑到他家去看。

我家里的那台十四寸的黑白电视机,是87年,爸拖三爷帮我们买的,他懂无线电。

记得在刚买来时,爸和我们村上的几个人,他们忙活了好一阵子,先是找来一根长棍子,把天线绑在上面,然后再把这根长棍子绑在我家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上。

人只要站在外面来回地磨一磨这根长棍子,头顶上的天线就跟着动了,电视机里的雪花就跟着变少了,或者变没了。

要是磨外面的天线没用,那就再跑到屋里磨一磨室内线,是的,电视机后背上还带两根室内线,每根三节,可以缩短,也可以拉长。

为了凸显电视机在我们家的尊贵地位,妈还特意用缝纫机为它做了一身新衣裳,不看时,就把这身新衣裳给它穿上,省得落灰。

在这台电视机的屏幕右边,有两个非常大的旋钮,一个是管选台的,一个是管声音的;下面好像还有四个比较小的旋钮,应该有的是管亮度的,有的是管黑白度的吧。

那时,我们小孩子一没事就爱呱唧呱唧地胡乱拧着这些旋钮玩了,一会把它调得特别白,一会又把它调得特别黑;一会把它调得声音特别大,一会又把它调得声音特别小。

记得那会,爸刚一把电通上,电视机里就立马发出刺啦刺啦的雪花声,我都快要兴奋死了,蹦着跳着,得意地指着这些雪花向一旁围观的小伙伴们炫耀说:“看!这是人的小脚!”

这也不能怨我呀,谁叫那时候白天电视机大部分都停台呢,就是想收也收不着节目啊!

要一直等到晚上六点,还是几点?各个电台可能都不太一样吧,电视才开始有台。

一有台,那就不得了啦。

我们村里的人,他们都自带小板凳,手里牵着孩子,肩膀头上扛着花生,全冲我家来了。

坐满满一屋子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他们如同久旱遇到了甘露,如饥似渴地吸收着电视里的内容,就是广告,也能看得津津有味,不放过任何一个镜头。

记得有一个比爸稍大一点的人,他是我小学里一个比较要好的同学的爸爸,他无论是模仿冷酸灵牙膏的广告,还是模仿小天鹅洗衣机的广告,都能模仿得出神入化,我想他如果去演戏,那一定比赵本山还火。

要是哪天我们吃饭晚了,那麻烦可就大了。

妈要想从厨屋到堂屋的面缸里挖一瓢面出来,她只能站在院子里,把瓢从一个人手里飞到另一个人手里,挖完面,最后再飞到妈手里,因为满满一屋子的人,妈挤不进去,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

夏天,我们就直接把电视搬出去,到院子里看,因为院子宽敞,能装下很多很多人。

而且夏天他们也不用搬什么板凳,剥什么花生,我看很多人都是席地而坐。

因为近水楼台先得月嘛,我通常是坐在最前面,但我的注意力却不集中,老实交待,那时候我还看不太懂电视。

问吧,又总是挨说,爸说:“你看呗,问啥问!”

那时,记得我最爱问的一句话就是:“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爸可能是嫌我烦吧,他都不吭声。

因为看不懂电视,我就爱时不时地回头看人,每次一回头看,天哪!咋那么多人呢!就像看电影时,我每次回头看到的那么多人一样。

在我们村,如果谁家老人了,或是谁家结婚了,或是谁家的老人要过寿了,主家通常都会在村子里的大街上演一场电影供全村人看。

那时候,电影我也看不懂,但每次我还必须得把一个最好的位置——最前面一排的最中间,可不到两秒钟,我就要回头看一次,每次一回头看,天哪!黑压压地一片,全是人头,那场面,真壮观!

而每天来我家看电视的人,真的是不亚于在村里大街上看电影的人,甚至有次,他们连电影都不看了,全跑到我家里来看电视来了。

可能是那次电影不好看吧,至少我认为是这样,于是就跑回家了,跑回家才知道,家里正演《西游记》呢,爸通常不出去看电影。

我在家里看了一会《西游记》,可心里面依然惦记着街上的电影,所以又跑出去了。

我跑到街上一咋呼,说我家正在演《西游记》呢!

这下可好了,那些本来正在街上看电影的人,一窝蜂地全站起来,箭一样地冲到我家里,差点没把我家的门给挤破了。

我看到有些人,他们就直接站在我家堂屋的门槛上或门墩上,且需双手扒住墙,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方能越过一个又一个的人头,看一眼《西游记》。

毕竟在我们村,不是人人都识字,就是识字的人,也不是人人都看书,电视,成了他们最直接的唯一的接受外界信息的途径。

我家最爱看电视的人是爸,但他并不喜欢看电视剧,他最爱看《新闻联播》。

他一看到我们看电视剧,就会说我们,说这都是假的,看这有啥意思!

我不知道是不是受爸的影响,我现在写作,也喜欢写实事,不喜欢写虚构的,我害怕写虚构的出来,会被像爸那样的人所不耻去看。

但奇怪的是,爸喜欢看《西游记》,《西游记》每一回他都会讲,我不信《西游记》不是虚构的。我想,可能是爸比较挑剔吧,他只喜欢看比较高段位的虚构。

我是这样想的,我要先把实事写完写好,等没得写了,水平应该也练得差不多了,再去尝试写高段位的虚构,这样,即便像爸那样挑剔的人,也不会不喜欢看了。

我这插题插得有点远了哈,到此打住,不再多说,咱们还是接着说电吧。

我家的电着过火。

那时候,接到每家每户的电线可不是像现在这样装到线管里面,然后再把线管埋到墙里或者埋到地下,而是走的明线,且明线最外面一层,也不像现在这样绝缘好,应该不是橡胶的,好像是一层棉麻线还是什么样的线包裹着。

我家的两根电线,一根火线,一根零线(不知道那时候有没有地线,电线杆那里应该有),是从我家堂屋东北角的那根电线杆上接过来的,它们顺着我家堂屋的屋檐一直往前走,走到我家堂屋门口时,在门口里的门头上装了一个闸。

线再从闸那儿出来,顺着我家堂屋的大梁往前爬,爬到一半时,把灯泡的线从大梁上吊下来一截,然后继续顺着大梁往前爬,爬到我家堂屋后墙时,再顺着墙下来,墙上装了一个电线板,电线板上有好几个插孔,电视机的插头就插在这儿,电风扇的插头也插在这儿。

我家堂屋里有一个灯泡,一个电视机,一个电风扇;堂屋外面,门头上有一个灯泡,把它打开,能把整个院子都照亮;还有,我家小堂屋有一个灯泡,东屋有一个灯泡,厨屋有一个灯泡。

当时我家总共就这么多电器。

记得那天晚上,我们正在院子里站着,突然,忽地一下,我家堂屋门头上就窜出一股火苗来。

妈最先看到,她马上跑过去,顺手操起竖在我家堂屋门口的一把扫帚,对着火苗就拍。

她没有上过一天学,哪里懂得电的属性啊,也不清楚扫帚是不是绝缘体。

但即使一个明白人,我想在那种紧急的情况下,估计也会乱了手脚吧。

我就是现在想起来,也还是有点后怕,扫帚是竹子做的,应该也算是木头吧,虽然木头在干燥的情况下属于绝缘体,但这也是相对的,万一潮湿呢?妈的命就没了。

但如果妈不去拍,估计不到一会,我家的房子就要烧没了,那时的房子,上面可都是些木料,着起火来那是相当容易。

只见妈举起扫帚,慌里慌张地对着火苗快速猛烈地拍了好几下,爸也冲上去,抢走妈的扫帚,接着拍,这才把火苗压下去。

最后我家堂屋门头上的砖头,全都被烧黑了,一看就像是着过火的样子。

还有一次,我家正亮着的灯,突然就灭了。

我们还以为停电了呢,但到院子里一看,发现周围别人家的灯都还亮着。

于是,爸就登着一把大椅子,到闸那儿一看,原来是我家跳闸啦。

这时,爸的一个朋友突然来了,他来也没啥事,就是来找爸玩的,那时的人们,都喜欢串门子。

他对爸说:“再按个保险丝上去。”

爸让他到我家抽屉里找一找,看还有没有没有烧过的保险丝了,他扒拉来扒拉去,扒拉了半天,也没有扒拉出来一个没有烧过的保险丝。

“按个铜丝上去也是一样。”他说。

“这样行吗?”爸问。

“行,按个粗点的。”他说。

然后他就递给了爸一截很粗很粗的铜丝。

其实我感觉他也不太懂,但爸更不懂,所以只好就听他的啦。

那时,各家各户的线都是自己接的,要么找人接的,电工只管收电费,不太管这事。

所以,他们接的怎么样,合不合规矩,安不安全,只有天知道。

我记得还有一段时间,我家的电,有点神经病,一会儿有,一会儿没有,可能是线路接触不良吧。

我们怎么治它呢?

现在想来,我都要笑死了。

我们就拿个长棍子去括(碰一下),也不知道这个方法是谁最先发明出来的,可能是妈吧。

因为她不懂,所以才不怕。

你还真别说,这个方法还真挺管用,对着线括一下,有时候电就有了。

所以,那时我家一没电了,妈或爸就掂个长棍子,跑到街上,站在离我们家最近的那个电线杆下,仰着头,去括接到我家里的那两条线,括一下,没有,再括一下,再括一下……

起初,就只爸或妈去括,我们小孩子不敢。

但有时候他们不在家,下地干活去了,我们又急着看电视,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不过我胆子小,又特别怕死,我从小就有这个毛病。

记得有次,妈打药时,她顺便把种在我家地里的一片京菜也打了打,忘了中午我们还要吃,因为面条锅里要用到它,它和香菜一样,是出味的。

妈说:“管它呢,反正也是刚打过,用水泡一泡就行了,药不死人的。”

我说:“不行呀,这样吃了会死人的。”

最后,妈说不通我,我也说不通妈。

她说:“你不吃,我们吃,我们都死啦,就你一个人活着。”

尽管妈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那天中午,我还是没有去吃那个面条,而是单独把我的那一份捞出来,捞出来之后才下的京菜。

除了我,爸、妈,两个弟弟,他们都吃了,不过,正如妈说的,他们一点事都没有。

可我怕死的本性还是没变。

所以我不敢去括,也阻止两个弟弟不要去括,但他们哪里肯听我的啊,他们实在太想看电视了,即使豁出命来,也要看到电视。

我们真是被电电住过。

记得那是一个特别特别热的夏天,中午,我们都坐在堂屋的一张桌子上吃面条,吃得满头大汗。

那天,我家里好像还来了个人,忘了是谁了,他坐在放在我家当门的一张床上,跟爸说话。

那天,天本来就热,加上我们又吃的热面条,所以,我们脸上的汗,啪嗒啪嗒地直往下滴,用手一抹,手上也湿漉漉的。

大弟实在热得受不了了,他先站起来,几步走到紧挨我家堂屋后墙的放电视机的那张桌子边上,捡起电风扇的插头,准备往电线板上插。

不知道是我家的那个电线板漏电呢?还是我家的那个电风扇的线漏电呢?反正大弟刚一插,他的手立马就被打了,不过他本能地往下甩了甩,幸亏甩掉了。

他颤巍巍地回到桌子边上,一声不吭,又默默地吃起饭来。

整个过程,我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全程我都在低头认真地吃着面条。

很快,我也热得受不了了,我跟大弟一样,立即起身,几步走过去,也准备去插电风扇的插头。

不知是我的动作太快了,大弟来不及说?还是他没有看到我起身?反正我去时,他没有阻拦。

结果,我遭受了跟他一样的待遇。

那感觉,就像是胳膊被压麻了一样,但比那要迅速多了,强烈多了,又带着些许的疼痛。

我甩啊甩的,甩了好几下,才把线甩掉,电,就像粘住了我一样,我要是再慢一点,估计就丧命了。

这时,来我家里的那个人,他指着大弟,说:“刚才我看他就被电了一下,你又去!是不是也被电了一下?”

我委屈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没有说话,只微微点了点头。

爸说可能是那个电线板漏电了,不知道他以前是不是也被它电住过。

不过,这都是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了,等慢慢长大后,我家里的收入,依旧是靠地里种的那点小麦和花生,这显然是不够花的。

爸曾尝试过做生意。

他跟我们村上大多数人一样,在农活不忙时,骑个车子,到乡下去收花生,收满两袋,再把它带回家,用机子可一可(剥掉皮),卖(花生)子。

这样低收高卖,不就能赚个差价了吗?

而且后来他用的还不是洋车子,是三轮车,就单为了做这个生意,才专门买的三轮车,是跟人家合伙买的。

但是,第一生意难做,第二风险也大,我记得那时候,每天晚上,只要爸不回来,妈就没办法睡觉。

她吩咐我们,一趟一趟地跑到门口去看,看我家门前的那条路上,南边有没有亮着的车灯,如果有,那准是爸要回来了。

如果没有亮着的车灯,我们也会垂头丧气地走回来,像妈一脸的担忧情绪,把我们感染了一样。

如果有亮着的车灯,我们就会高兴得像燕子一样,飞回家跟妈通风报信。

爸还尝试过贩菜,贩苹果。

但他好像天生的放不开架子,主要他上学时,成绩比较好,尤其字比较好,写大字报啥的,老师都让他写。

所以他就自然而然地把自己给塑造成了一个文人的角色了,事实上,他也挺喜欢一切跟文学有关的东西。

再者,爸结婚后,不是还在我们村上当过几年大队干部吗?所以,他身上又自带有一种官架子。

我的一个小学同学就曾跟我说过,她说:“一看,你爸就是个当官的料。”

“你从哪看出来的?”我问。

“走路的样子。”她说。

“我爸走路怎么啦?”我又问。

“我也形容不出来,反正一看就是个官样。”她说。

也许,一个人的内在或外在气质,一旦形成,就很难改变吧。

虽然爸在农村做了一辈子的农民,但他毕竟被书本熏陶过,又加上他后来当过官,所以身上自带有一种,跟一般农民不太一样的气质。

而这种气质,对爸来讲,却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他篓子里的菜,别人爱买不买,他宁愿烂掉,也不去吆喝,对,爸就是抹不开脸面。

他是宁愿饿死,也不吃嗟来之食的人。

而且爸又有点懒,他如果勤快点,倒可以学到许多手艺,爷爷会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他不但会盖房子,还会木工,他是这方面的老师,可这些本领,爸一样也没有学会。

爸倒也出去打过工。

记得那是在我刚上初中一年级的时候,一秋了(秋收完),有个人过来找爸,让爸在我们村找些人来,到一个地方去干活去。

这个人也是我们村里的人,奇怪的是,他怎么不去找呢,干嘛非要拖着爸呢,可能是他认为爸人缘好,爸说的话,人们都信吧。

爸找了好些人,跟他一起去了,我不知道他们去的是啥地方,只知道爸走的时候,跟爷爷交待,说我们的自行车带最容易被扎破,要是破的话,让爷爷帮我们补补。

爸去了一个冬天,到快过年时才回来。

这中间,妈还病过一次,而且是在大半夜的时候,我起来去叫的爷爷,爷爷又去请的先生。

爸回来那天,他前脚刚一进家门,我家门口一户姓张的人家,他后脚就跟过来了,说他家闺女什么什么时候要出嫁了,让爸去送一送。

其实在农村,你即使不出去打工,也每天忙得像个猴子似的。一会这家闺女要出嫁了,要你去送一送;一会那家儿子要结婚了,要你去帮一帮忙;一会又谁家要老人了,要你过去当孝子或过去烧纸。

要是亲戚多的话,那更是忙得脚不连地。

可第二天,爸又走了。

听说是老板没有给钱,爸说我自己的钱可以不要,但他们的钱,我得帮忙要过来,他们是冲我才来的。

但老板说我已经把钱都给那个人了呀,就是我们村里让爸找人的那个人。

真相到底是怎样的,我也不知道。

反正爸就是这样,他无论跟谁供事,都是最最吃亏的那个人,他没有心眼,又爱相信人,他不吃亏,谁吃亏呢?

总之,鉴于爸身上这一堆毛病,他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老老实实地在家里种地,别的什么招数都没有了。

而种地的收入,是非常可怜的,尽管我们家的地还不算少,因为爷爷奶奶家的地,后来也分给了我们些。

爸、妈又不舍得把我们上学都拿下,他们只有在各方面的开支上去想办法。

吃的,穿的,用的,都节省。

从此,我家的电就不用了,或者在快要过年的时候才接上,等一过完年,就立马掐掉。

电视当然也看不成了。

不过,那时候电视就比较普及了,一般的人家都有,还是彩色的呢!而且又大,十七寸,十九寸等。

以前是人家跑我们家来看电视,现在要翻过来了,我们得跑人家去看电视。

我跑着跑着,有天晚上,听到妈站在街上喊我的名字,让我回家。

我立马跑回去,发现妈的脸色很难看,她恶狠狠地对我说:“一个姑娘家,晚上出去疯啥呢!”

我心想:“我不就是出去看个电视吗?别的又没干啥事,你干嘛那么凶呢!”

从此,我再也没有出去过,但两个弟弟出去,妈不管。

家里没有电,看不成电视,出去看吧,因为是个姑娘家,妈又认为那是“疯”。

“疯”,一个多难听的词啊!我可担当不起,所以宁愿把自己关屋里。

白天时,当我和小伙伴们一块下地割草时,当她们兴致勃勃地聊起昨晚看的《青青河边草》时,我什么嘴都插不上。

她们说《青青河边草》,我在心里听成《青青和边草》,我问:“‘边草’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她们告诉我说,是一个小姑娘,一个特别可爱的小姑娘。

于是我就让她们给我讲,从头讲到尾。

不过我觉得一点也不好听啊!怎么她们都说那么好看呢?

再后来,初一、初二的时候,她们都陆陆续续地下学了,那一届,我们村里,只留下我一个女孩。

我变得更加孤单了,经常独来独往。

我把一切一切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上,因为除了学习,我也没有别的什么事可干。

那时候,我又没有什么课外书可看,也没有什么辅导书可参考,都是自己给自己出题做。

只要在家,我一天到晚就是忙着学习。

爸看到了,不止一次地说我,他说:“娟,列宁说过,不会休息的人,也不会工作。”

他是劝我,要出去玩一玩。

其实我也想出去玩啊!可我上哪玩呢?跟谁玩呢?我现在大了,又不像小时候,不管往哪一站,都不会觉得没势。

一放寒假,再一开学时,第一天报道时,你尽管到寝室去看吧。

总会有一堆一堆的人,聚在一起聊天,聊在家里都看了什么什么样的电视剧。

有的说看了《天龙八部》,有的说看了《还珠格格》,有的说看了《鹿鼎记》……

这些,我虽没在第一时间看到,却在第一时间听说了。

有个同学问我,她并不知道我没有看过《还珠格格》,她说:“你喜欢小燕子?还是紫薇?还是金锁?”

我红着脸说:“我没有看过,不知道。”

虽然我的脸红了,但我并不觉得我比别人少什么,而且这使我更加热爱我自己的家了。

记得有一年农忙,我们学校也放假了,我从地里很晚才回来,我骑个车子在路上走着,远远地就看到我们村庄各家各户都亮起的明晃晃的电灯了,唯独我家,黑漆漆一片。

这时,我的眼泪,瞬间就出来。

我在心里暗暗发誓:“尽管我的家是破的,又黑又暗,但我一定要爱它,为它带来光明!”

现在,我家真的亮了,且像城市一样,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电,当然,这绝不是我一个人的力量。

因为一个人的力量再伟大,他在社会面前,也是渺小的,它是因为我国的整个电力事业,都往上提升了不少。

现在就是家里用的电器,也变多了,像洗衣机,太阳能热水器,冰箱,电磁炉,空调,应有尽有。

现在,不管是城市还是农村,都离不了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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