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你又在重复一幕

乌良海（内蒙古）

若非年复一年的话，

我不敢相信，屠宰场里光景，

一个冬天，又是一个冬天，

重复着这一幕。

起先，矮胖敦实的屠夫，

慢慢走近，那根栓牛的铁桩子。

锋利的短刀，轻松隐藏在左袖子。

结实而有力的右手臂，绷紧了绳索。

那头黄白色的老母牛，

开始觉察到了，死神的来临，

瞪着浑圆的血色眼睛，口鼻喷出愤怒的气息！

然而其它的牛，却纷纷垂头低眉，

消散了空气之中，弥漫的血腥杀气。

最后，每一次的冬天，

总是在重复着这一幕光景。

没有任何人，为它们的牺牲而可怜悲伤。

冬天的雪，夯实了屠宰场的地面，

老母牛喷薄的热血，未能制止下一个杀戮。

人们的一切欲望，都是公开的行进当中。

那庖丁解牛的科尔沁人，通红的脸上，

露出一丝职业屠夫的疲惫感。

杀牛无数，解牛无数，

但从未遇见一头草原牛，正真着实的反抗。

我曾有过一个同父异母的阿节兄长，

他是巴尔虎草原上的一个牧马人。

他是为了心爱的马群，冻毙于暴风雪中，

我的阿爸很伤心。

我曾有过一个白皮肤卷髦发的姑嬷嬷，

她是阿爸的阿佳姐。

早年，额博额嬷随族人们自由迁徙之时，

把她托付给了家族的至亲们。

迁徙的漫长路途中，

她吃蒙古勒阿木布达时，没有得到饮水，

口渴难耐的她，最终在查干浩特大街里，

肠梗阻而死去。

那年的春天，她才三岁，

是额嬷十六时，初生的孩子。

那个年轻的额嬷，后来就是我的额嬷。

她常常抱着我，仰天长叹：

 他们为什么就不给孩子喝上一口水呐!

2018年11月30日  夜

阿拉坦额莫勒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