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小镇 · 四月雪夜

一.

今年未曾看过雪夜夜猫子

不知为什么

忽然想看雪中的猫眼睛

雪地上的驼毛拖鞋声

像童年羊毡靴——踏雪声

雪入拖鞋里

脚心间新奇的湿润在蠕动

像屋顶那只夜猫子

夜游的猫步

我并不以夜猫有无为乐趣

重在重获儿时轻踏夜雪

追逐野猫的情趣

二.

黑杨的枝桠

默诵着四月降雪的旧辞藻

不经意滑落只言片语

落在夜路的道牙上

让我一躲闪

三.

路灯抖着薄白的晕圈

仿佛夜云背后的星星群落

畏寒卷缩

但又不肯莹光辍止

就像只流浪镇北的夜猫子

雪夜渡马路

独步向南

四.

四月的雪夜

雪是这一年中最后的夜雪

是家家烟囱的煤烟

触及小镇夜幕的最后时刻

煤烟上升穿过夜云

是云上星星越聚越多的时刻

五.

是一只蹲坐在烟囱根的黑猫

用雪堵塞黑色的烟火

六.

夜半发出嘤嘤劝奶声

是邻里草原少妇

从她接羔棚里发出的劝奶歌

她的丈夫每天骑上摩托

驮回一只羔羊

是母绵羊嫌弃的四月羔仔

七.

镇西的呼德淖尔已开化

湖底复苏的蟾蜍群

也正准备鼓噪春心

雌蟾蜍背雄蟾蜍的时候

八.

烟囱堵了

煤烟难以表白的郁闷

只巴望爬上

在屋顶上打滚

我用捅杆儿

和炉火一同呼吸

一同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