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

今日清明，窗外的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丝丝缕缕的思念萦绕心头。望着窗外，思绪纷飞，仿若看见母亲独自提着竹篮，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上祭祀祖先。她弓着背，穿过细雨，越过荆棘，步伐坚定而沉稳。

母亲今年七十五岁，她未曾上过学，一字不识。七岁时，外婆病故，外公娶了后婆，她与唯一的舅舅相继离家出走。她一路从安徽宿松县乞讨至湖北蕲春县，几经流浪，幸得本村一位善良的老人收留，将母亲养育成人。后来经人介绍，母亲嫁给了我的父亲，才有了我们这一家人。

记得自我读小学起，母亲便不再食用荤食，甚至闻到鱼、肉的腥味，都会呕吐不止。自此，咱家的灶台上多了一口专为母亲使用的“素锅”。她一日三餐仅以白菜、萝卜、青豆等为食。每逢蔬菜青黄不接之时，饭桌上仅有一碗“干咸菜”，或“臭豆渣、辣腐乳”。数十载如一日，母亲就这样过着简单清苦的生活。由于长时间不吃肉类，身体严重缺钙，以至于身体过早变形。每每看着她的模样，心中都倍感酸楚。

母亲为人善良，从不与人计较是非，纵然有时被人误解，她也是息事宁人。不知何时起，母亲崇信佛教了。每月初一、十五，她便早早起床，洗漱完毕，换上整洁的衣裳前往附近寺庙上香。无论是炎炎夏日，还是数九寒冬，哪怕是狂风骤雨，母亲都从未间断。曾有一次，我随她去上过香，看着母亲虔诚地跪在佛像面前，双手合十，口中喃喃念叨着什么，旁人难以听清。总之，在这升腾的烟雾中，承载着的是我们兄妹的前程。

二零一九年，父亲离世，留下母亲与高龄的奶奶一同住在老屋。奶奶已是九十六岁高龄，神智不清，时常大小便失禁，总是弄脏衣服与被褥，母亲却毫无怨言。更为难能可贵的是，每次都要为奶奶擦洗身子。偶尔，她会在与我的电话中抱怨，我除了几句安慰的话语，其余的什么也无法替代。只能在心中默默地道一句：“母亲，您辛苦了。”

二零二三年腊月，奶奶走了，只剩下母亲一人孤单地生活在老屋。每每想起母亲晚年的境遇，我心中格外难过。有谁不怕孤单呢？空荡荡的屋子，仅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好在母亲虔诚向佛，空闲之时，她便坐在凳子上，拨弄着佛珠，口中默默念叨着，就这样一日日度过。

春暖花开之际，母亲在老屋前后的菜地里翻土，种上红薯、花生、扁豆、黄瓜、丝瓜、南瓜、辣椒、茄子等农作物。到了夏天，屋前屋后一片生机盎然，有的绽放着小花，有的挂满了果实。母亲凭借自己的双手，实现自给自足。平日里，我们兄妹给她的钱，她总是舍不得用，直至身子骨疼痛难忍，才会去寻医问药。

随着年岁的渐长，我愈发懂得母亲的不易。在我们兄妹年幼之时，她与父亲早出晚归，风里来，雨里去，挣工分，将我们养育成人。眼看着儿女们一个个自立门户，亲人也一个个离去，她便成了孤家寡人。兄妹中稍有一人不如意，她便吃不好，睡不踏实。这些年，我家道中落，未能回家过年，这成了母亲的心病。每次，从与妹妹的交谈中得知，母亲最为担心的人便是我。

春节时，懂事的妹妹总会抽时间安排母亲与我视频，看到母亲白发稀疏，满脸皱纹，身躯似乎又矮了一截，我心如刀绞。身为人子，我心中对母亲充满愧疚，她还能再过几个春节呢？而我却总是让母亲失望，无法让她过上一个顺心如意的春节。

如今的母亲，身边没有一个亲人照料，凡事都需亲力亲为。写到此处，我已泪流满面，母亲啊，我对不起您！您是如此的坚强、勤劳和善良，一生都在默默奉献，为我们撑起一片温暖的天空。我感激您给予我的生命，感激您的养育之恩，感激您为我所做的一切。愿您安康！

2024.4.5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