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普通的小城市里生活了五六年。生活、工作、学习;家人、同事、朋友;失意与悲伤、快乐与幸福,都与它紧密相联。也许小城的普通加上我的平凡,让我无法感觉到时光流逝,忙碌的日子总在悄然的流逝中走过,我从没有真正关注过这个城市。后来产生了总想看看它、想想它、写写它的感觉。看看它纷繁凌乱的彩色;想想它不知年月悠久的曾经;写写它碎片般的未知。可总是感到穷词贫句,因为我不喜欢在写作中用太多的成语、形容词、对偶句和排比句,我喜欢用质朴的语言叙事,也因为如此,担心无法将这个小城给予我的一切写得更符合实际。不过这种担心是多余的,因为我写这个小城,就是单纯的看、思、写,没有寄托其它任何的情感在里面。今天终于在晚饭后找了个闲置的时间,提笔给这个小城来一次笨拙的叙述。
我和这个小城要说有多大关系也算不上,毕竟我才来五六年,在它的历史中,这点时间犹如大海里的一粒沙。但要说有关系,还确实有着那么点点关系,毕竟五六年以来,我的全部都在这个城市里。从每天早晨醒来在这个城市里奔忙,一直到随夜色一起在平凡中走向夜晚,我在这个小城的每天里叙述着自己的故事,阅读着别人的传奇,感悟着昨天。
看看这个不大吵杂的小城,我发现很多人在这个小城一个又一个的四季轮回中重生,岁月拖着他们在零散的马路上奔忙。而我也看到了不断重生的自己,虽然孤独的理想在支撑着我虚弱的躯体走向“美好”,但那些曾经年少憧憬的岁月,还在诱惑着我在这个小城里努力高飞!站在被路灯、车灯、人影、物影淹没的十字路口,静静看着熟悉的陌生人潮,不禁想问除了讨生我们还能去哪里?答案肯定是未知的。任凭夏季的浪潮扑打满满心事的脸庞,一个个孤立的身影在路灯杆的倒影上显得更加孤独和困惑,世界已将这个夜晚的小城遗忘。朗朗夜空下,我为小城孤独的星空画上一个月亮,把最初的自己画在那月亮下的小城河边,为忙碌的明天画上一扇大窗,把岁月画在窗前慢慢流逝……
五六年前,刚到这个小城里,我也和其他很多像我一样刚进城生活的人一样,希望在小城的世界里做一只高飞的小鸟,可这小城的楼房比起我们农村老家的土房很高很高,在迷茫而忙碌的日子里也渐渐感到了城市生活的不易。那些陌生的人们,都奔忙在纷纷扰扰的街道上,那时的我也没有回头余地的加入了他们的潮流中,街边的一草一树每天都静静守候着拥挤的马路,也每天用一个姿态观望着忙碌讨生的我们,它们读懂了我们的烦恼和快乐,我们变动着的情绪和它们的固定姿态,构成了这个小城街道一道不变的街景。那个时候,希望在陌生、拥挤、忙碌的城市里,能遇到一份温暖、一个拥抱,给予我一个感动和不衰的动力,呵呵……那个时候的我太单纯太单纯,纵使有很多梦想在心中燃烧,纵然有很多美好的期待,可城市就是和农村不同,你无法在它的拥挤中腾飞,你也无法在横竖交错的马路上狂奔,毕竟高楼下的空间早已被太多的人分割,平凡的你我,只有在平房下栖息和憧憬未来,只要梦还在。
讨生的每天,总要经过那段路途,那几条仅有的马路,那几道经常被改变着的人行横道,那红白相间的斑马线总感觉多了点什么,却又说不出来究竟多了什么;在讨生的路上,大概的时间、大概的地方、大概的人,经常相遇在那些地方、那些时间里,彼此相熟又彼此陌生,相熟在这个同样讨生的路途中,陌生于擦肩而过的过程中;不大的城市,十字路口就那么几处,不同而又同样的摩的师傅们,各种形态、各种神情,无规律的刻录在各个十字路口,有些其实不算是真正的十字路口。在摩的师傅们形态、神情各异的路口下,肯定有多个不同的世界、多个不同的故事。他们都在来来往往的人身上捕捉着共同的信息,也把自己一陈不变的期待投向每一个过往的路人,希望人们给予他们一点点讨生的收益。其实,大家都希望着每天的收益,因为我们都是平凡的讨生者,还好收益是种转换。当然,我是一个自称城市跑客的小城讨生者,所以每当我经过十字路口的时候,摩的师傅们也都习惯了漠视我的过往,他们都清楚,我也是个希望收益的城市人。
每天在这个城市里奔走,其实不算奔走,因为这个城市不大,奔走也就是那几条同样的街道,但是每天奔走又很久,即使来回行走,辛劳程度叫奔走不为过。早点铺总是最早开门的,也是这个城市最早奏响的讨生音符,而那几道恒久不变的程序是每家早点铺共同的讨生语言。早点铺里的包子是我小时候吃的最多的早点,那个时候的早点品种单一,但也很简单且生态。几十年了,在其它物品价格涨了又涨的情况下,唯有包子保持了很久的不涨价,所以感觉它快要淡出人们的视野了。如今的早点铺,品种已是琳琅满目,也随着城市节奏的加快在慢慢提服务、提高价格;菜市场是每天最热闹的地方,不管是农贸市场里,还是马路边上的菜市,花叶根果、其形各异,各型商贩、各类过客,你来我往的讨价还价间奏响了一天讨生的行进之歌。也许,人们讨价还价不是为那几块钱,只是习惯了那个永久的规律,总要讨价还价后心里才踏实。但是各种蔬菜,随机的涨价总让人们讨论不完,卖菜的说不好种菜,买菜的说挣钱不容易,其实换个角度也是一样的观点。我终于懂得以少积多的崩塌,也懂得了城市生活的艰辛,还有那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岁月成本。
从山村来到这个城市后,我同样保持着运动这个好多年前养成的习惯,无论天气如何,这让我一直很自信于面对生活。打球、跑步和爬山是我现在做得最多的运动,游泳是我最喜欢的运动,无奈于这个小城太简陋。很多朋友不理解,为何我有伴无伴都可以运动。在他们看来一个人去打球、去跑步、去爬山……简直是吃饱了没事做,其实一个人如果用于直面内心、直面平凡的自己,就不怕一个人面对一切。或许他们是羞于直面真实的自己,羞于孤立于这个是花花绿绿的世界,也或许从未进入过那种自我认识的境界里。一个人在球场上自我的跳跃,想象着我眼前的对手,然后在一次次的得分中感受愉悦;一个人慢跑在行人如潮的马路上,对一切的眼神和议论从未在意过,我享受的是那种奔跑带来的距离感;一个人奔走在大山里,与大自然里的花草虫鸟默默的对话,然后我完全沉醉在朴实回归的路途中。我最喜欢去跑步的地方是双胞小镇和月亮广场这条马路,还有恭顺街小河边这条广场小路。因为双胞小镇刚建成的时候车少,空气污染小,人也不多,路面也干净,可是现在变得车人如潮。如同建设者的欲望,城市的空间和环境一直从未停止膨胀,城市的空间变得越来越窄、环境变得越来越瞬息万变,却改变不了我们这些讨生者的生命空间和生存环境。
又回到小城炎热的七月,上午的路边集市人太多,暑假的小孩们在门前唱着歌谣热闹,阳光温情的炎热了阿墨江,步行街的柳絮乘着热风,追赶着太阳广场树影下人们的慵懒,困倦的人群从此开始涌动起来……我犹豫的T恤衫轻舞飞扬,青春口袋里面的第一支香烟从未点燃过。晴朗天空下的小城里,我们无知昂头的笑脸,从此懂得了生活的艰辛和不易,人生的简单和洒脱。北回归线上的广播,敲响了哈尼山乡的日落,傍晚的小城沉醉在晚霞中,山路越过起伏的山坡,载着人们简单的梦想,在马路街道间徘徊,我们在想象长大后也未曾有过的美丽。扒满青藤的天溪河廊,瓦片屋檐下的燕子成群的在黄昏中飞舞,贪玩的少年抱着游戏机在古色的屋顶上不肯放手,头顶飞过的是忙碌的蝴蝶和花瓣,陪他的是月亮的忧愁和装满幻梦的枕头。恍惚间我看到了年少时候的自己,纯真的仰望着山村的夜空,梦想着那个美好的未来和幸福的明天。只是,现在的我们在无尽的期待中慢慢话说着远去的青春。话,越来越少。
夕阳落下了,黄昏走了,暮霭也淡化了,小城依然在我们的蹒跚中沉静,在我们的无话可说中热闹。昼长夜短的日子,傍晚的太阳广场上空,旋律和节奏混乱的舞曲声漫延了整个小城。那分不清的旋律和节奏中,沉淀着人们生活的窘迫、事业的失意、情感的恐慌;那跟着混听节奏的凌乱舞步,漂浮着太多人生活的自得、事业的自傲、情感的得意,也洗刷着人们一天的疲倦和自我救赎的身影;冲击着人们或真实、或虚假的人性脸嘴。无章的舞者在自由的跳跃中展示着自以为的美丽,收获着自以为的健康和快乐,那舞曲的节奏已和他殊途陌路。围观的人们总是不愿意在那潮水般的舞者中流失真实的自己,他们观赏的或许已不是那些舞者千奇百怪的姿态,而是在观赏那另一种自己无法想象的自己,是过去的自己、或是未来的自己。太阳广场是我运动和讨生必经之地,只是我习惯了不刻意在乎它。但我知道,白天的它在沉默中消化寂寞,晚上的它在热闹中消化吵杂和浮躁,小城在它力所能及的肩膀上,扛着人们多少的埋怨和牢骚,却不曾把自己丢失在热闹的广场舞中。我们也如此,无论人生和生活如何遭遇,寂寞也罢、吵杂也罢,失意或者得意,讨生的双肩不能塌,也不能甩脱生活的各种情绪,我们需要在这个小城里继续奔走,或痛苦、或快乐,小城是我唯一的腹地。
我和小城又来到了一个琐碎的雨季,这夏末秋初的雨好比我们这一代人碎片般的理想,有时斑斓、有时空白,也有时零碎的一地失去形状。曾经……曾经的我们怀揣太多的未来和梦想走在青春的大道上。如今的我们,理想已放不下青春的口袋,人生现实已是无靠无偎,青春激情已不能再飞翔,尽管生命还想要飞,遗憾执着的步履已醉到了尽头。生命的轨迹在模糊中无限延伸,我用了全部的想象,但未知的下一站未曾有形。梦想还在小城上空无力飞翔,理想还在小城马路上奔跑,青春却在小城未知的明天里廉价燃烧。
日落西边的晚霞,每天都毫无留恋的纵逝无影,即使小城的华灯繁烁、闪闪霓虹。小城的脚步在人们的挣扎与疲倦中日夜奔流无法停下;人们讨生的身躯也无法停下蹒跚的步履。因为只有这个不大的小城,才能包容人们太多斑斓的无奈。多年的小城与我,终于让我懂得小城的梦并非真实的梦,而这个小城里我们的梦却是真实的梦,只是我们都沉睡在了小城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