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疯了

“你疯了？”我荒谬地看着他，冷冷地嗤笑，“你居然诅咒你儿子！”

他似乎也觉得不可思议，拧眉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他用力挥舞着他的双臂，让我甚至觉得他是在滑稽的跳舞。他像一只愤怒的雄狮，怒吼着重复：“我说你儿子死了！死了你知道吗？你才疯了！”

我冷哼一声，架起双手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靠在墙壁上不为所动，想着看他下一刻会再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但他反倒冷静下来，坐在椅子上打量了我几秒钟，含泪扬着嘴角，笑了：“你一点都不爱他。”他俯下身，弓着身子把脸埋在两手间，失声痛哭，“你没有心，我早就知道……早……”

这反倒叫我吃了一惊。

他居然哭了！

据我所知，他很少会哭。第一次，是在婚礼上，面对着他的新娘；第二次，是在葬礼上，站在他的母亲的灵柩前；最后一次，是在他抱着刚出生的儿子的那一刻。

可是现在，他居然哭了！

可是他为什么哭？他以为他的儿子没了？他疯了吗？他的儿子不是还活得好好的么，一直活蹦乱跳的？

他？

他说谁？我儿子么？我不爱我儿子？怎么可能！他可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他是个多么可爱的孩子啊，白白净净清清秀秀。小嘴儿又甜，打小儿就被邻居街坊喜欢，你一把糖果我一块糕的。聪明啊，学习成绩不在话下，现在也不出人头地当了个企业高管嘛。最重要的是，还是这孩子孝顺。唉，可怜娃呀从小学没了爸。他总是抱着我说，妈妈，爸爸不要你了我要你，爸爸不爱你了我抱你。唉，多好的孩子啊，现在也三天两头往家里跑，抱着我直喊妈。哎，这可不，前两天还不声不响给我准备了一个惊喜，今早上才打电话告诉我，说是今晚会成为我永远难忘的一晚。

哎，对了，儿子一会儿就回家了。

谁说我不爱我儿子？怎么可能！我十月怀胎生下他，医生说要孩子还是要大人的时候，我硬是蓄了一股劲儿求医生留孩子。我没爹没娘的，一个人带娃娃多不容易呀，一年到头没说睡过几场好觉。儿子考大学的时候，我两天两夜几乎没合眼，就为了给他找专业选学校了。哎，儿子小学被人欺负的时候，还是我丢了工作冲出去的呢，直指着鼻子就冲那人打了。我打了没有？算了无所谓了。

哎，对了，儿子一会儿就回家了。我要回家去等儿子。

我撑着墙壁起身，顺着人群走。走到门口，突然听到一声刺耳的长鸣。我循声望去，一辆白车正停在不远处。后面的车门打开，几个穿着白衣服的人拥了上去，一只担架被推了出来。

我和其他人一起伸出脖子看，一个人躺在上面，身上红彤彤的。

我叹了口气，摇摇头，看着阴沉下来的天。

咦？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来这里是干什么来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