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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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
生命里难遇贵人
一旦遇到可要
抓紧抓牢了
小说（11500字）
生命里的贵人
木刀
在酒馆里
雪落田野，村边儿的田野里一片苍茫，广袅大地洁白无瑕，富水河里结满的薄冰上也被白雪覆盖了。
富水村村头儿的“富水酒馆”里，座无虚席，每张桌子上的火锅都烧得热气腾腾。
“邦家，这些年，你都忙些啥？连微信都很少发啊？”一四十岁出头儿的男人对同桌的人说。
坐在对面的王邦家沉默不语，心里话：“我能忙啥？哪像你洪天进了机关，冻不坏、饿不着的；也怪我自己不争气，当年学习成绩那么好，怎么就高考落榜了呢？这干泥瓦匠一干就是二十年。”
见王邦家没有回答，洪天就说：“先喝点儿即墨老酒吧！刚烫的，暖和暖和吧。”
火锅已经沸腾，涮羊肉、午餐肉、白菜、豆腐都捞出锅了，两个人边吃边喝，几杯酒下肚，王邦家这才打开了话匣子。
这王邦家的朋友不多，因为他只和说实话、真诚的人交往。
在县城机关工作的工程师洪天是王邦家同村的发小儿，洪天早年毕业于省立建工学院工民建专业，一开始在旧城改造指挥部工作，指挥部解散后就到了机关里。
邦家说：“老同学啊，我没忙啥，就是干点儿零活儿，还凑合吧，心里总想干点儿大事儿，可是一想起前年那档子事儿就心里发憷。”
一听这话，洪工的话就多了起来，虽然年龄大一点儿了，但思维还很敏捷。
洪天说：“要说前年那事儿，你是冤，可惜我也没有帮上什么忙儿啊，怪就怪没有遇到好人吧，那个时候的社会风气不是很好啊，咱县里很多人都上当受骗了，好在坏人最终还是被惩处了；这些都过去了，我觉得，你既然有这个手艺，眼下还可以拉起几十号的人，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吧，不要心有余悸，千万不要辜负了这大好的时代啊！”
王邦家心里说：“这家伙文质彬彬的，嘴上的功夫就是厉害，说得倒是冠冕堂皇的，虽然做人厚道，但是关键时刻却帮不上什么，说这些有啥用？”
邦家打断了洪天的话，说：“喝酒吧，喝酒吧，我心里有数，我能有啥办法儿，至今还欠着外债呢！”
洪天说：“老同学不要灰心啊！机会总是有的，现在的营商环境好多了。”
邦家十分气恼，大声说：“我不听这些，我什么也不信！”
这大嗓门引得邻座的食客纷纷看过来，一看是同村的王邦家在这里吆喝，熟悉他的人就摇摇头儿。
洪天还是笑容可掬，说：“告诉你，机会真的来了！”
王邦家虽然性情粗暴，但是也知道自己刚才失礼了，就跟了一句：“啥机会？”洪天说：“投标去！”
王邦家脑子就是“嗡”地一声，说：“啥？你以为我不长记性吗？根本中不了！”
洪天对于邦家的事儿一清二楚，自己好言相劝全是为了发小儿好，遇到挫折就气馁可不是男子汉的做派。
洪天摇了摇头儿。
而王邦家的思绪却回到了很多年之前。
二、祸从天降
多年以前，富水村的王邦家就是周边十里八庄远近闻名的瓦工高手，长得浓眉大眼的，身子板儿也很结实，一看就觉得实在憨厚可靠，慢慢地找他做大活儿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了，他自己根本就忙不过来了，于是村里村外的泥瓦匠求着找上门来，没过几个年头儿，王邦家就拉起了一支固定人数超过二十多人的小队伍，忙忙碌碌的一年到头清闲不了。
邦家很有女人缘儿，媳妇王娟是邻村的，比邦家小八岁，长得确实叫好，高挑的身子，嫩白的皮子，会说话的凤眼。女人给邦家生下了一个女儿；那个时候的他的小日子那叫过得舒坦，打工回家，吃上娇妻烹制的美味儿，喝上几杯景芝老白干，早把打工的辛劳赶到九霄云天了。
美好中不足的是，王邦家做梦都想能有个儿子，可是这事儿是急不得的。
两年前，王邦家投标了一个政府投资的五星级酒店的大工程，结果没中，邦家以前就多次投标政府工程，结果一次也没中，他心里苦闷，就到小酒馆喝酒去了。
家里来了一个西装革履的大个子男人，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年轻女人，一进门就和王娟寒暄说他们是慕名而来，知道王邦家没中标，而他们是一家大型建筑公司，他们中标了那家五星级酒店的工程项目，希望王邦家带人过去打拼合作，言谈中王娟得知大个子叫张东海。
王邦家回家后，按照来客留下的地址和几个工友找到了对方，一起看了工地现场，土建主体已经完工，但是剩下的还真是一个大工程，光瓦工装修的工作量总造价有几百万元！邦家回家和王娟一说，两个人这个美呀，天下真的掉了装满肉的大馅饼了，干完这个活儿，从此全家吃穿不愁了。
不用广告、不用动员，一支超过百人的瓦工队伍便跟着开进城去了，呼呼啦啦地就安营扎寨了，合同造价大约是三百万元，因为工期紧，再多了干不过来。
心机不多的王邦家一下子指挥这么大的队伍还真是有一些能力不足，所以工程的工序衔接上不是很周全，多次引起总包方的不满，后来工程即将收尾了，张东海等人终于和王邦家闹翻了，一直拖着大部分的工程款，超过200万元的大笔金额暂时就不给了，总是说等全部验收合格了，甲方结算了，扣除质保金，一分不少全部给他们。
工程完工了，王邦家他们踏上回家的路程，一路上王邦家就想啊，这一出去就是半年，又快过年了，就拿着这么一点儿钱回去可怎么向老婆和孩子说啊？没事！反正有合同，等验收了就好了，钱那是瞎不了的。
回到家，人家王娟倒是很通情达理，反复开导自己的男人起来，免不了做了一桌美餐犒赏夫君；但是他们哪里会想到，噩梦已经向他们袭来。
三、艰难讨债
过了正月十五，王邦家领着两个人进城找到了那个工地，一看就慌了神儿，年前还在的工地指挥部的板房拆除了，张东海他们不见了踪影，这家国有大酒店早已开张营业了！王邦家几经周折总算找到了张东海的家，开门的是一个面黄肌瘦的女人，自称是张东海的老婆，女人说张东海一年没回来了，不过女人又说：“那个东西等把钱花完了一定会回来的！”
一个大早上，翘首以盼的王邦家终于等到了张东海老婆偷偷打来的电话，说是张东海回来了！
王邦家来不及洗脸早早地就去了！张东海一见王邦家突然来访，立即狡辩说：“我也没办法啊，人家甲方没给钱啊！我拿什么给你啊！那你看我就这么一点儿家当，你看好什么尽管拿吧！”
从此以后，王邦家就没有心思出去干别的什么活儿了，整天唉声叹气的，过着坐吃山空的日子。
转眼中秋节就快到了，家里常来一些一起出去打工的讨债人，一天好几波儿，逼得王娟回娘家去了；结果王娟一个星期之后回来一看，竟然看到自己辛苦打理起来的那个家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模样了！电视机不见了，冰箱没有了，洗衣机没了，连洗脸盆也没有了，窗户上的玻璃也碎了！
王邦家说这全是那些讨债的民工做的，不过想一想也是，也不能埋怨他们啊，这是狗急跳墙啊！这一天夫妻两个头一次吵架了，王娟的心都凉了。
王娟家里有一个在机关当副科级干部的亲戚，万般无奈夫妻两个找到这亲戚，把这事儿说了，对方说可以帮忙看看；过了几天这亲戚真的把架子很大的甲方老板张济国请到了饭桌前。
三个人在一起吃吃喝喝两个多小时，王邦家感觉这酒店老板其实很不错，席间得知这老板的后台很硬，就要提拔这老板干政协委员和人大代表什么的了，王邦家便壮着胆子敬了人家几杯，三个人其实已经都喝得差不多了，张济国还不过瘾，又上了一瓶白酒对王邦家说：“项目早就验收合格了，你只要把这瓶酒喝光了，明天到我的办公室拿钱就行了！”
结果王邦家怎么回的家都不知道，简直是就要喝死了。
第二天，酒气未散的王邦家敲开酒店老板办公室的门走进去，坐在了沙发上。
张济国说：“这么早来干什么？谁让你进来的！我没叫你坐你也敢坐？！什么？来拿钱？我说的？我可没说！再说钱都叫张东海拿走了，你给我出去！”
从此，王邦家整天失魂落魄的，啥也不干了，有点儿钱就玩命地喝酒；王娟忧心如焚，想到如今要靠借钱过日子，常常瘫坐在地上，哭得像一个泪人儿似的。
王邦家常常地想，之所以会有今天，都是叫二手工程给害的，人家是内外勾结啊！以后只要能爬起来，就一定要做一手工程，可惜没有内部背景很难中标，以后的路真是难于上青天！
四、果然如此
洪天颇具文人气质，面对性情暴烈的王邦家并不气馁，而是循循善诱地劝导，从国家大事说到个人前途，从改革开放说到小康社会，看看天色不早了，酒馆里就他们两人了，洪天最后说：“放心吧，老同学！这是一个每个人都有出彩机会的新时代！只要肯努力，梦想都会实现的。”
洪天临走的时候，拿笔写下了发布本次政府工程招标公告的网址。
回到家里，王邦家就和王娟说起了洪天，王娟说：“人家洪天是党员，又是国家干部，说的话不会错吧？还是要虚心耐心地向人家学习啊！不然你这辈子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可怎么得了？我和孩子怎么办？”
邦家苦笑着摇了摇头，心里话：“你知道个啥？哪知道社会的险恶？妇人见识。”
看着女儿芳芳入睡了，邦家想要和王娟温存一番，结果被王娟拒绝了， 王娟说：“除非你听洪天的话，去参加投标，不然这件事儿，以后连想都不用想了！更别想叫我给你生儿子了！并且我要和你离婚！”
王邦家可不想失去王娟，这女人美丽贤淑、吃苦耐劳，哪儿找去？
常言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慑于王娟的那几句警告，也觊觎美色和生儿子的巨大诱惑，也怀揣着那一丝赚大钱的梦想，王邦家终于决定参加投标。
想起以往投标多次不中的残酷现实，王邦家决定重新包装自己的队伍，就借钱找到了县里的投标代理公司，请专业人士编写材料、代做标书。
洋洋洒洒的九大本标书做好了，标书写得面面俱到、严丝合缝，完全响应了政府招标公告的要求，王邦家看了很满意，心说：“这次不会再落选吧？不会这么倒霉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毕竟吃亏太多，王邦家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心说这次再不中，老婆就保不住了，我还不得去跳黄河吗？
王邦家就挂电话，把洪天从机关里叫了出来。
得知邦家终于听了自己的话，洪天很高兴，心里说：“这个顽固的家伙，能迈出这一步可不容易啊！我可得好好敲打敲打他！”
洪天一边儿细心地看着标书，一边儿若有所思。
见洪天不说话，邦家就问：“老同学，你看怎么样？这回儿有戏吗？”
洪天说：“这商务标书的报价没啥说的，就看竞标者的报价了，需要经过比选；而技术标书，是要经过评委打分的，我觉得写得还不错，很专业；请问是你的手笔吗？”
邦家嘿嘿一笑，说：“没错的！这是我和王娟琢磨了两夜写出来的！这回儿你可......”邦家没有向洪天坦白标书是花钱找人代笔的。
见邦家欲言又止，洪天就说：“我知道你想说啥！你就不用说了！要我给你找关系、走后门？别想了！现在全国都在营造健康有序的营商环境、激发市场活力、加强完善市场监管，你就放心吧！评标一定会客观、公正、公开、公平的。”
邦家知道洪天是一个做事认真、一丝不苟的人，就啥也没说，虽然心里忐忑，但是还是信心满满地准备去投标。
到了评标这一天，邦家拿着装进档案袋、盖章密封的标书，早早就到了评标现场，他递上了企业资质材料，顺利地通过了资质审核，邦家屏住呼吸眼看着自己的标书被工作人员送进了会议室里，心里说：“但愿这次能成啊！王娟还在家里等着我的好消息呢！”
临近中午的时候，评标会还是没有结束，工作人员传出通知说：“由于投标企业较多，评标需要时间，下午三点才能开标，请各位投标人暂回。”
有的人不服气，就轻轻说：“不会有什么猫腻吧？这么长时间干啥？”
有的说：“看来竞争蛮激烈的啊？就看谁的背景厉害了！”
王邦家顿感自己会落选，禁不住压力山大，心说：“看来这回儿又是瞎忙一场。”
下午三点，开标现场座无虚席，招标人终于宣布了姗姗来迟的开标结果。
王邦家一听心说果然如此！
五、心服口服
开标结果公布了！
结果王邦家落选了！
邦家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心说：“完了，完了！”
结果一公布，在场的投标人就开了锅了。
有人质疑：“为什么下午才开标？”
有人问：“是不是中午的时间，有人做了什么手脚？”
招标人再次强调说：“整个评标工程严守客观、公正、公平，绝对不存在营私舞弊和暗箱操作！全体评委和工作人员的午餐都是在会议室里吃的盒饭。”
有人不相信，就气哼哼地走了。
邦家再次失魂落魄，此情此景，就和两年前遭遇的一模一样，他心里说：“什么优化营商环境，都是骗人的，见鬼去吧。”
回到家里，见到王娟，邦家连头都抬不起来了，王娟知道他又没中标，不仅没有甩脸子，而是和气地鼓励邦家说：“没关系，这次不行，还有下次的！”
邦家说：“难得你想得开啊！我可不想再有下一次了，心灰意冷，断了这个念想吧了，完了，完了。”
王娟说：“你这个没有骨气的窝囊货！你就不想问为什么没中标？”
邦家说：“想什么想？还不是因为没有门路？人家都这么说。”
王娟说：“我看未必啊，里面必有原因，现在不是讲究公平竞争、优化营商环境吗？我建议你明儿个去问问吧，或许人家会告诉你的。”
邦家说：“我才不会去呢！没那份儿闲心，要去你去！”
王邦家果然蒙着被子睡大觉，任凭王娟怎么喊。就是不起床。
夜里下了一场大雪，几乎大雪封门了，王娟费力地清扫了自己家和邻居街坊门外的积雪，累出了一身汗，再看看邦家还是睡懒觉，王娟就只好自己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车站，坐上长途汽车进县城了，她要到招标机构去问问，自家的男人为什么又没中标，知道原因也好以后努力啊。
说明了来意，招标办的工作人员耐心地接待了王娟，并端上了白开水，王娟心里觉得很是舒服，不料这位工作人员说的一句话，可叫王娟吃惊非小。
工作人员说：“你家王邦家为什么没有中标？虽然标书写的很好，但是投标资质有问题，被人举报了！”
一听这话，王娟心里叫苦，是谁举报了？谁和邦家有这么大的仇啊？男人虽然脾气不好，但是心肠不坏，也没有得罪什么人啊？
看到王娟吃惊和疑惑不解的表情，工作人员就解释说：“本次投标强调，不准编制虚假材料投标，也不准借用或者挂靠其他单位资质投标，否则一律按照废标处理，你还是回家问问你家王邦家吧。”
见王娟还是有些疑惑，工作人员就说：“中铁十五局第二工程处？这是你家的吗？这是你家男人借用人家的资质吧？”
王娟哑口无言，就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家了，一看王邦家还赖在被窝里，就气儿不打一处来！把被窝掀了，赤条条的王邦家冻得瑟瑟发抖。
王娟就问：“中铁十五局第二工程处是怎么回事儿？”
王邦家说：“那是花了大价钱通过代理公司借用人家的资质啊，很多人都是这么办的啊，怎么了？”
王娟说：“还怎么了，你被人举报了！”
王邦家说：“真的吗？是谁这么缺德？我不信。”
王娟说：“招标办的人说的还能有假吗？你怎么不用咱自己的施工队的执照去投标？你这个傻瓜！”
王邦家说：“你懂什么？这是一个两千万的大工程，就咱那个小执照，连资格都没有啊，还谈什么中标？再说都两年没有年审了，都作废了。”
王娟说：“不管怎么说，咱为什么没中标，人家招标办的人给解释的，我是心服口服啊，说得很有道理啊，我是服气了，你服不服？”
王邦家低下了头，嘴里唸道：“这是被谁举报了？我没得罪人啊。”
六、迎来转机
夜里又是一场大雪，雪落田野。
这天是周日，“富水酒馆”里，客人很多，桌子上的火锅烧得热气腾腾。
王邦家和洪天再次走了进来，这还是在上次投标之后，洪天第一次请王邦家吃饭呢，本来王邦家心情不好，是不想来的，结果架不住洪天死拉硬拽的，就踏着半尺后的积雪来了。
“邦家啊，这次没中标，不要灰心啊，还有机会的啊！”见火锅点上了，洪天说。
坐在对面的王邦家沉默不语，他强压怒火，心里话：“我哪有机会？你洪天就会拿好话糊弄人；以后我啥也不想了。”
见王邦家没有回答，洪天就说：“先喝点儿这老黄酒吧！是刚烫的，暖和暖和身子吧。”
火锅已经沸腾，涮羊肉、午餐肉、白菜、豆腐都可以出锅了，本来王邦家啥也不想吃，但是肚子实在是太饿了，就拿起了筷子；两个人边吃边喝，几杯酒下肚，王邦家这才说了几句话。
王邦家说：“我知道你是好意，劝我去投标，结果呢？所以说就不说废话了，喝酒吧！”
洪天说：“这次来找你，不为别的，还是叫你去投标！”
一听这话，王邦家可就翻了脸，把筷子摔了！说：“我不吃了，你爱和谁吃就和谁吃吧！没劲！”
洪天好说歹说才把王邦家留了下来，两人都很沉默，各人喝着各人的酒，半个小时过去了，谁也没说一句话。
见王邦家情绪稳定下来了，洪天这才说：“前几天，市里开会了，要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打造美丽乡村，修路、绿化、水源地保护、危房改造、河道清淤、改造街容街貌，粉刷涂料、建围墙、修厕所、还要建宣传牌，还要立路灯，还要修沿河景观带，你就等着看吧，用不了多久，乡村面貌必将焕然一新！估计也就一年多的时间吧！这充分体现了党中央打造建设优美人居环境的指示精神啊。”
但是，任凭洪天说得滔滔不绝，可王邦家就是无动于衷，似乎根本就不感兴趣。
见此情形，洪天就说：“我还有事儿，我要走了，这顿饭你买单吧！”
一听这话，王邦家就急了眼，立马站了起来！说：“你洪天什么意思？今儿个是谁请谁啊？我没钱！”
洪天说：“我还以为你哑巴了呢！快给我坐下；我刚才说的你到底听见了没有？”
王邦家说：“我又不是聋子。”
洪天说：“既然听见了，就去投标啊！还等什么？”
王邦家说：“不去！投也没用。”
洪天说：“这回儿你用你自己的执照投标就行，不用去借别人的了。”
王邦家说：“我的执照没年检，早就作废了！”
洪天说：“那就赶紧去办一个吧！还来得及。”
王邦家说：“你以为我真的不懂啊？你错了，我知道每次投标都要求公司成立至少三年以上，还要提交施工案例！新成立的公司连门儿都没有，你可别来糊弄我了。”
洪天微微一笑，说：“你说的没错，可是此一时彼一时啊，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优化营商环境，全面地实行放管服，对于规模小的工程，这些条件都取消了，只要有真实的施工实力，小公司照样可以中标！这些农村改造的工程普遍规模都不大，我感觉很适合你，你还是考虑考虑吧！”
王邦家沉默不言，嘴上没说，但是心里却泛起了嘀咕：“这是真的吗？真会这样吗？”
见邦家不说话，洪天知道他心动了，就说：“我这就把投标链接通过微信发给你，祝你中标！”
洪天说完，就起身走了。
王邦家坚持把酒喝完，一个嗜酒如命的人，看着还有剩酒可舍不得浪费一滴。
邦家到服务台结账，服务生告诉他已经有人结过了，邦家心说：“这洪天还真不错，看来是不会骗我的。”
回到家里，邦家把洪天说的事儿和王娟说了，不料王娟把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七、否极泰来
王娟说：“这不是痴人说梦吗？怎么连洪天说话也不靠谱了呢？我不信！别听他的，别去投标了，瞎忙什么，等以后真的有了这份儿好政策再说吧，你眼下就领着人干些零活儿吧，把兵练好了，不怕没活儿干。”
王邦家心里十分赞叹老婆如此明事理，心里感慨自己的见识远远不及一个女人，想一想也是的，这都什么年代了，瞧不起妇女可是不对的。
眼下是冬闲，闲着也是闲着，邦家就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儿，没有告诉王娟，自己悄悄地跑到市场管理所去申请施工队的营业执照，为了感谢上苍赐予了自己这么一个好媳妇儿，也是期望开局顺顺利利，他给施工队取名为“娟邦工程队”，政府实行简政放权，办事效率大幅度提高了，只用了两天，全套手续都办好了，并且全是免费的。
常言说“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出乎王邦家的预料，娟邦工程队中标了！
王邦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当确认无疑之后，不由得喜出望外！
在一起等着开标的人议论开了：怎么会是他呢？
有人说：“就他呀？他当年还给我打工呢！真是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要不是俺叔出了事儿，就这破活儿我根本就不来投！奶奶的，竟然连续三次啥也没中！亏了我这个大牌子了！”
邦家听得口音觉得耳熟，回头一看说话的人竟然是张东海！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邦家很想质问这人欠钱为什么不给？可是转念一想，没必要和这个老赖直接接触了，法院都判决了，就等着强制执行吧！谁都知道那个张济国是他的亲叔叔，因为侵吞国有资产被关了，这家伙还想故伎重演，借用大公司的资质前来投标，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想中标门儿都没有。
邦家无心搭理这个张东海，赶紧跨上摩托车往家里赶，他要把这个喜讯告诉王娟。
王娟正在家里做饭呢，王邦家说：“别做了，别做了！咱下馆子去！走！”
王娟正举着菜刀切菜呢，就放下菜刀，问：“怎么了？发了财了？”
邦家说：“中了！中了！”
王娟问：“中了什么了？”
“真的啊，真的啊，你看这里有《中标通知书》呢！只不过标底不高，二十二万。”
王娟顿感万分意外，忽然喜极而泣，眼泪就掉出来了，嘴里喊道：“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家转运了！”
夫妻二人抱在一起又亲又啃，一股浓浓的幸福滋味儿涌遍两人的全身。
王娟把《中标通知书》看了一遍又一遍，就问邦家：“你怎么去投标和办执照也不和我说啊？看看你起了个什么名字？”
邦家说：“名字怎么了？名字挺好的啊，娟邦！”
王娟说：“俗气，太俗了，没有男子汉的阳刚之气！娘娘腔，快去改改吧，反正现在免费办理。”
“不改了！这个家幸亏了你，没有你，这个家早就完了！”
“你这个不争气的冤家啊！知道就好啊。”
邦家说：“瞧瞧我这些年都干了些啥事儿？我错了，娟，我要重新做人，施工队的名字就不改了，一方面有你在鞭策我，另一方面也是今天中标的纪念啊！”
“邦家啊，要知道虽然今儿个中的是小标段，但是千里之行始于足知足，只要肯干，什么都会有的，你要珍惜啊，你记住了吗？”
“夫人说得对，我全都记住了。”
第二天一大早，王邦家还和老婆躺在被窝里呢，他的手机就响了，拿起来一看是洪天打来的。
洪天说：“我的老同学啊，祝贺你中标了！”
“幸亏你的帮助啊，洪天。”
“我啥也没帮啊，全靠你自己啊；今天有空吗？我想领着你去看看施工现场，虽然你在投标前看过了，但是我觉得还需要看得细一些才好啊，我的车八点半在你家门口接你。”
邦家赶紧起床，准备和洪天一起去看看现场。
八点半的时候，邦家一看车来了，不由得吃了一惊！
八、考察现场
邦家站在家门口等着，八点半的时候，一看来了一台白色面包车，看来车上不少人呢，邦家的心里就是一惊。
坐在前排的洪天招呼邦家赶紧上车。
邦家一看车里果然都坐满了，显然这是一台公务车，这都是机关里的人，邦家的心里疑窦丛生：“这洪天现在是干啥的？这些年也不知道他在忙些啥，也是的，我在瞎忙，很少关心老同学，倒是人家洪天经常过来问寒问暖的。”
不等邦家开口，洪天就说了：“邦家，虽然这次你中的是小标段，但是你要知道只要肯干，前途必将无限光明，这可是政府工程啊，是造福子孙万代的民生工程和幸福工程，来不得半点儿投机取巧和粗心大意，更不允许偷工减料，工程质量必须经得起时间和历史的检验，另外还必须保证施工人员的安全，没有安全保障或者措施不到位，千万不要逞强。”
邦家点头称是。
这次邦家中标的是河段整修，包括一段儿挡土墙砌筑和护栏加固。
车子在富水河下游停了下来，大家都下了车，洪天领着众人指指点点的，随行的人拿着笔记本认真地记录着。
洪天对邦家说：“邦家啊，这是我们单位的马工，以后有什么技术问题，你就问他就可以了，你们互相留个联系方式吧！”
马工是个五十岁开外的老头儿，客客气气地和邦家聊了起来，一点也不像大机关里的人。
返回的路上，洪天在车里对王邦家说：“你知道你上次投标为什么没中吗？是你的资质不行啊！县长强调严禁挂靠和借用资质投标，这显然是非常正确的，也是为了保护招投标双方当事人的利益啊！你想一想，你就是中了标，又干不了，耽误了工程，必然会遭遇法律诉讼，你不仅得着急上火，还得赔违约金和其他损失，那不是害你吗？而你这次之所以中标，就是因为评委认为这个小工程与你的施工队的能力相匹配，相信你会在保证质量的前提下，按期完成。”
邦家点头表示完全认可洪天所说的。
洪天又说：“你知道上次是谁举报了你借用人家中铁的资质吗？”
邦家说：“真不知道啊，我没有得罪过人。”
“不是得罪不得罪人的问题，是出自于公心，告诉你吧……”
洪天的话一出口，邦家被震惊得啥也说不出来了！
九、良苦用心
“不是得罪不得罪人的问题，是出自于公心，告诉你吧，是我向评委会举报的！”
邦家万万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样，不由得万分吃惊！啥话也说不出来。
洪天接着说：“其实你在上次投标之前我就知道你不可能中标，那我为什么还要叫你去投标呢？其实就是想磨炼你的意志，知道什么叫知难而进，也是要你总结经验教训，在哪里跌倒的就在哪里爬起来，找出原因和差距，以后就距离成功不远了！”
马工说：“洪主任可真是对基层群众一片良苦用心啊，上次洪主任就对孙家庄的施工队说过这样的话。”
车上的另一个人说：“洪主任能举报老同学，可真是大公无私和大义灭亲啊！”
“洪主任？是哪个部门的主任？是多大的官儿？”
看着邦家一脸疑惑的样子，马工就说：“洪主任现在是县里的招标办主任兼优化营商环境办公室副主任。”
王邦家这才如梦方醒，心里说：“好家伙，隐藏得够深的！这个洪天也真够低调儿的。”
洪天说：“现在全国都在优化营商环境，就是要给新企业和新公司提供机会，大家都在一个起跑线上，不然就会显失公平啊！这是政府工程，财政资金已经到位，并且承诺绝不拖欠工程款，老同学，努力吧！”
邦家下了车；面包车开走了，洪天领着那些人去考察别的项目去了。
回到家里，王邦家把自己听到的、看到的，一五一十地和王娟说了，王娟说：
王娟说：“人家这品格可真是一片冰心在玉壶！对群众太好了，这样的好人就得提拔！”
第二天清晨醒来，王娟拉开窗帘，顿时感到有些刺眼，外面的雪下得正紧，原来大雪静静地下了一夜。
中午时分，雪停了，太阳出来了，放眼望去，田野洁白无垠。
王邦家心里说：“好啊，瑞雪兆丰年！雪落田野，滋润大地，这回儿就等着冰雪消融，开春儿开工了。”
这一夜，王娟终于珠胎暗结。
王娟说：“你哪天把洪天给请到家里来，我要送件礼物给他。”
“就你？有啥礼物给人家？就咱家这条件？你可拉倒吧。”
“你到底听不听？！”
“好吧，好吧。”
不料，王邦家多次给洪天挂电话，把王娟的意思说了，洪天不是说没时间，就是说根本用不着，看来洪天是真忙啊，大过年的，王邦家也没有见到洪天的影儿。
王娟整天催着，这可怎么办？
邦家不知道洪天到底是真忙还是假忙，心里七上八下的。
十、珍贵礼物
光阴如梭，转眼就到了正月，过几天王邦家就可以开工了，邦家就和几个工友在自己家里研究着怎样科学安排、周密部署施工方案，这些工程他们以前都做过，因此施工质量和原材料采购都不是什么问题，王邦家强调这是政府投资的民生工程，不可以偷奸耍滑和投机取巧，还必须加强安全管理，安全防范措施必须彻底到位。
有的人就说了，那么以来，又得双排脚手架，又得防护网，还得卖商品混凝土的，那得投资多大啊！还怎么挣钱？
王邦家说：“民生工程是百年大计！眼光必须看得远一些！必须对历史负责，也得对自己的良心负责！干好了，打好基础，以后发展就会越来越顺利，不要在意眼前的利益得失。”
正忙着做饭的王娟听王邦家能说出这几句话来，打心眼里高兴；在旁边儿帮厨的女儿芳芳也说：“妈妈，爸爸怎么变了？”
王娟说：“是变了！是变了！这都幸亏了人家洪天啊！”
工程还没开工呢，王邦家突然接到消息，洪天要调走了，这就要走马上任。
洪天被派往外省的贫困县挂职担任副县长，赶到火车站送行的人很是不少。
洪天一看王邦家一家三口都来了，甚感意外，他对邦家说：“老同学啊！我这次走得太急，也没有和你说，最近也太忙了，你就脚踏实地地搞施工就好了，前景必将一片光明！”
洪天的儿子栋栋见十五岁的芳芳长得乖巧可爱，两个少年就在一起说起了悄悄话儿。
王娟上前拉住了洪天的手，心里十分激动，她对邦家说：“你到那边儿溜达溜达去，我有几句话要和洪县长单独说。”
洪天说：“啥县长啊，这还没上任呢！弟妹子客气了！”
王娟说：“离您上车剩下不到十分钟了，县长还等着给您送行呢，我就快说吧，其实，我有很多话要说的，没有您就没有王邦家的今天，没有您，也没有我们家的今天，您是王邦家的贵人，也是我王娟的贵人，更是我们全家生命里的贵人，是您挽救了我们这个家，您是我们家今生今世的大恩人。”
“我什么也没做啊，弟妹子快别这么说。”
“好，我啥也不说了！”
扑通一声，王娟双膝跪地，说：“贵人啊，您是邦家和我的贵人，是我们一家人的贵人，也是我王娟一家的大恩人呀！我就是想当面给您下跪，表达我的谢意。”
上跪天地、下跪父母，世界上没有任何礼物能比得了这个礼物了。
洪天万万没有想到这就是王娟给他送的礼物，他的眼睛禁不住湿润了。
洪天上前把王娟扶起，说：“弟妹子，万万不可啊，我们都是一样的普普通通的人，我比您大不了几岁的，我受不起啊，真的受不起，再说，我也是按照政府和党的要求做了一点儿工作，弟妹子，您请起来啊。”
拉起泪流满面的王娟，洪天自己的眼泪也涌了出来，他心里说“这王邦家的媳妇儿多好啊，这女人送出的礼物是一颗滚烫的心啊！这太叫人感动了，这家伙真有福”。
一行人眼瞅着洪天踏上了远去的火车，大家才离开。
在路上，王邦家问王娟：“你都和洪天说什么了？还背着我？”
“没说啥啊！就是感谢人家对咱家的帮助！”
“你口口声声说要给人家礼物，你给了吗？”
“给了啊！”
“那你给人家什么礼物了？我怎么没看见？”
“这个保密！总之，你不要再问了。”
王邦家说：“还挺神秘的，你这女人！”
芳芳在旁边儿笑。
邦家说：“还有你！你这个小丫头片子，你和那个栋栋说什么悄悄话了？”
芳芳的脸红了，说：“我也不告诉你！”
看着已经怀孕的王娟和长得亭亭玉立的女儿，邦家笑了，他笑得很开心，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作者简介
木刀，寓意为“雕刻时光”，原名李书超，男，山东作协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