蛰伏在花盆里的那只螳螂死了!要追究死因,罪恶的杀手就是我……
第一次看见螳螂,是七月初上班的一天中午。那会儿,我们刚打开自带的盒饭还没动筷子,就有苍蝇露着狰狞的面目,张牙舞爪扑过来围着饭菜转圈。在我们的眼皮底下飘来飘去,蹂躏着我们的胃口。看着一群贪婪的玩意儿,我一手拿筷,一手抓起报纸乱舞。报纸的“哗哗”声不但没能阻挡住孽畜们的轮番进攻,稍一松懈,有胆大的突然就俯冲下来扎进饭盒抢夺我们的口粮。在苍蝇们内外夹击中勉强吃完饭。丢下碗筷,我咬牙切齿在众人面前嚷嚷:誓要剿灭这群恶心人的孽障。
我和同事一人一只拍子,满屋子围追堵截上下乱窜的苍蝇。随着地上不断增加的黑色尸体。侥幸逃脱的仓皇飞起来贴在天花板上,乜斜着眼睛不敢动弹。
举起拍子跳几个蹦子,看房顶的苍蝇无动于衷,我只好转移视线。将苍蝇有可能藏匿的地方定格在室内几盆郁郁葱葱的绿萝身上。
从第一盆开始,每一片叶子都睃了一遍,没有发现有移动或固定的黑点。然而,到了第五个花架前,一片肥厚的阔叶上,却静卧着一只五厘米长短,身体金黄的飞虫。小家伙蹬着M形的四肢,一对翅膀整齐的梳在身后;茁壮的锯齿形钳子像两把镰刀在身前摆动;苗条又颀长的身体前段,一颗三角形头颅上镶嵌着圆溜溜的两只眼;两根触角像一对无线电天线从头顶伸开。我看着她俊俏又平润的身段,就像当年盯着心仪的姑娘一样,仔细欣赏她俏丽的身材和每一个细小的动作,早把打苍蝇的事丢在了脑后。
我虽好奇,但不知道眼前的小生命属于什么科的哪类物种。要不是同事告诉我,我压根想不到螳螂长这样?我知道,生活在戈壁荒漠上的小动物大多是飞蛾和生命力极强的小甲壳类昆虫,这里不是螳螂宜居的地方。螳螂的到来跟“花城”的花和“镍都”这座文明城市有关吗?还是跟我们车间门前金黄的向日葵、紫色的苜蓿、绿油油的树木、包谷密不可分?暂不去想。我惊讶地站在花盆前静静地盯着它,甚至手指都戳在它薄如蝉翼的翅膀上了都无动于衷;它反而像一位静坐在秋千上的少女,在慢悠悠地荡漾中虔诚地等待心中的白马王子。
刹那,我欣喜若狂!迅速拿出手机,我的同事也不约而同拿出了手机。在我们轮番拍照的过程中,螳螂又像一位站在T台上的明星,翘首弄姿,旋转身体在我们面前卖弄、炫耀。看着它的得意劲儿和蒙圈样子,大伙都笑了。
对螳螂的新鲜劲一过,点检的时间也到了,丢下螳螂我们各忙各的去了。两个小时后回来,它依然依附在叶片上。
它为什么不走?我仔细瞧,发现螳螂蛰伏的这个花盆里,几片嫩绿的叶子上开了几个锯齿形的小洞。我瞬间脑洞大开,“螳螂捕蝉”的谶语跃然眼前。我们再次围在一起,一致认为:叶子被虫吃了,螳螂静候在此可能是等待食物的出现吧。
一同事看螳螂可爱又靓丽的体格,嚷嚷着下班要拿回家给上小学的儿子玩。瞬间我的心里产生了对螳螂的不舍和对同事的鄙视。那会儿我为螳螂的生命担忧。到了下午,同事拿饮料瓶要捉螳螂时,它却找不见了。我们都以为它飞走了!赶紧飞走,逃命去吧。我在心里为它祈祷!
快下班的时候,无意中在花叶缝隙里,我又发现了它金灿灿的身影。我心花怒放把它蹲在叶子上的消息告诉了大家。
好吧,既然它一丝不苟守护在此。就让它作为护花使者在花盆里休养生息吧。大家说:那个吵吵要捉走螳螂的同事也把饮料瓶远远的撇在了垃圾桶里。
好几个班都能看见螳螂在花盆里的身影。一星期后的一个白班突然看不见螳螂了?大家侥幸以为:它吃完盆里的虫子走了。
七月中旬,热浪滚滚。为了消暑,单位给我们发放了西瓜和绿豆汤。西瓜的甜香在带给我们清爽、凉快的同时,也招致了批量的苍蝇同我们为伍。一时间,满屋子成了苍蝇的游乐场和休闲养生之所。一群不要脸的货,拿起拍子便飞,放下拍子,横冲直撞着就蹲到切开的西瓜上尽情的饕餮。看着苍蝇们肮脏的一举一动,下一个夜班,我特意买一瓶“杀虫剂”!闭紧门窗,毫不留情地一股脑喷下半瓶。
一个小时以后,我们首轮巡检结束,打开门窗,地上桌子上随处可见或动或静的恶心玩意儿,有人拿笤帚清理死苍蝇时,突然惊叫一声:你看,螳螂!我低头,看见了地板上奄奄一息的螳螂。在灯光下,原本熠熠生辉的螳螂,已经褪去了金黄的外衣,浑身灰塌塌的没有了光泽。脑袋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褐灰色的肚皮紧贴地面,伸直四腿艰难地蠕动。我心里“咯噔”一下。谁能料到!十几天了,它仍然不动声色地蛰伏在花盆里期待美食?
我沮丧地轻轻拿起它,放在门口的花丛间,期盼它能够起死回生!过了几个小时,第N次巡检回来我去看它时,螳螂已经彻底没有了生命迹象。我愧疚地不敢正视一眼死去的螳螂,只能默默地捡起它的尸体,埋藏在一颗金灿灿的向日葵下。
让它跟着向日葵面对太阳微笑吧!这是我唯一能对它灵魂的补偿。螳螂!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是你身后那只黄雀。
幸好,随后的几天,在岗位周围的花草丛中陆续又看见了颜色迥异、大小不等的几只螳螂。不然的话,为了一只螳螂,我会自责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