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就像一棵树
大院睡着了,鸟儿也就不说话了。
星星是夜空结的籽,撒在了我的小菜园里。
孤独比这夜空还要辽阔。
月光也落入旁边的水井,把水染得又清又亮。
独倚柳下,举杯邀月。看见白天为儿子编的柳帽还挂在枝头迎风招摇。耳畔仿佛又听见童年的儿子在这大院中与我比赛跑步时细嫩的声音:爸爸快跑,我要追上你啦!
爸爸快跑!爸爸快跑!
爸爸这一路陪你跑了二十年了!
爸爸还能跑得动吗?又还能跑多远呢?遥远了多少年的记忆,蕴藏着多少欢愉的过往啊。
记得大前年,在儿子要去大学报到的那一天,我默默地独坐在书房里抽烟。儿子突然走进来对我说:爸爸,我已经长大了,您现在可以全身心地去干你自己喜欢干的事情了——你继续你的写作,我接着努力学习,我们再来一场赛跑,好不好?
我顿时老泪纵横,泪流满面。
台湾作家叫龙应台说过:
······他们不知道一个定律:一件事情毕业了,永远是另一件事情的开始。
······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告诉你:不必追,不必追······
今年的第一场雪,从昨天下到了今天。
院子里一片洁白。
总感觉,自从儿子离开这里到外地上学以后,这个大院的雪地就显得格外的寂静而又空旷,连鸟儿的叫声都稀少了许多。
看见院子中的那棵老柳树,仿佛是在一夜间便落光了它满身的金黄,还在枝头挂起点点苍白。不由就想到日本作家村上春树说过的:人不是一点一点逐渐地老去,而是在一瞬间老去的。
人生就如同这落叶,转身顾盼之间,已是暮然。
冬夜寒凉而又漫长。有雪,无月。思绪随着雪花飞舞,再也无法踏月而归。
这一刻,对儿子的思念就像一棵树,在白发里成长;伴随着的孤独,也像河水般的流淌。眼前这飞奔而来的漫天雪花,不知道是否也吹到儿子现在所居住的地方。那失控的泪珠,便成了今夜这天空中的星星,总是在 到处地询问:宿舍里的儿子是否知道要给自己再加一件衣裳。
雾来了,远山便被云淹没了;
秋来了,愁绪便被雨淹没了;
车来了,背影便被泪淹没了;
思念久了,心便被痛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