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侨的鸟

过了立秋，凉意渐起，萧瑟的感觉也愈浓。身虽在闹市，但悲凉的意境却令人心生落寞，这种外在喧嚣与内心寂寥的反差，让我越来越怀念曾小住一年多的海侨农场，怀念那些以鸟为伍的日子。

海侨是坐落在南海之滨的“小小联合国”，这里聚居了来自印尼、越南、泰国、马来西亚、缅甸、新加坡、印度、柬埔寨、老挝、文莱等13个国家和地区的归侨。提起海侨，也许很多人会想起斑斓条、越南冰卷等令人垂涎的东南亚美食，但对我来说，印象最深刻的是那里的鸟儿。海侨处处是鸟的世界，无论是山丘上还是海岸边，也不论是田野间还是屋檐下，能说得出的地方，都有鸟的存在, 就算巴金笔下的小鸟天堂也难以相及。

人们常用“五更鸟”来形容早起勤快的人。的确，鸟儿是一种勤快的动物，当人们还在睡梦中，鸟儿已放歌飞翔。我常常在鸟儿清悦的歌声中被唤醒，从那时起我就没有赖床的习惯，鸟声不仅催我早起，还催我早出门。早起早出门的好处多，可以到山径上漫步，也可以在海堤上欢跑。

沿山径而行，一路鸟声不绝，眼到之处，总有鸟的踪影，或单身只影或三群五堆，或枝头停泊或展翅在空，有的曳着长长的尾巴，有的翘着尖尖的长嘴，有的胸襟带着夺目花彩，有的头顶斑斓红缨帽……数不清有多少样不知名的小鸟，在枝头跳跃。见得最多的是山麻雀，山麻雀是鸟类最平凡的一族，朴素得让人心疼，它们喜欢成群结队地在树枝或灌丛间飞来飞去，稍不留神会被草丛中突然飞起来的鸟群吓了一惊。长得最美的要数画眉，白色的眼圈向后延伸成一窄线，状似眉纹，啼声千娇百媚，让人快意倍感、俗尘尽洗。

山路走累了，我会在红日冉冉升起，红霞满天的时候，到海堤上去吹吹风。在那里可以一睹海鸟的风姿，海鸟比起玲珑的山鸟，略显丰腴，但饱满而不臃肿。走在海堤上，极目海堤下面的那片滩涂，特别赏心悦目。滩涂上水草摇曳、红树丛生。当地人称红树为浪树，浪树和周围海草结成绿的海洋，但这里的绿并不单调，因为有成千上万的白鹭在这里栖息，那洁白的羽毛在万绿丛中熠熠生辉。白鹭是白色的精灵，无论是振翅飞翔还是漫步觅食，那一袭素白，都是那样的优雅从容，倘若时间恰当，还能看到数百只甚至成千只白鹭同翱天空，那壮观的场面，让我顿觉杜甫的“一行白鹭上青天”黯然失色。古人有用“人来鸟不惊”来形容画的生动，然而，白鹭真的是人来不惊，有时它们会飞上海堤漫步，即使我靠近它们，举机拍摄，它们仍胜似闲庭信步，这个时候，若来一个自拍，便是一幅人鸟和谐共处的佳作。

野外观鸟吟诗固然是件赏心乐事，但在不想出去的日子，躲在房间听鸟声也别有一番风味。山麻雀的“唧唧喳喳”像高山流水的琴声，充满着闲情逸致的意境；燕子的“啁啁啾啾”宛若清雅悠扬的笛音，弥漫着婉转缠绵的情意；斑鸠鸟的“咕咕噔噔”如恢弘激昂的交响曲，让人荡气回肠……这一出大自然的演唱会，一会儿昂奋，一会儿委婉，有时候独奏，有时候合唱，圆润清脆，如一颗颗玉珠滴落在心盘，悦耳、动心，即便在睡梦中也感觉清晰、流畅。

无拘无束的鸟儿造就了海侨的素洁明净，心累的时候到这“小小联合国”来看看鸟的风姿，聆听鸟的话语，便可让自己的心尽情地游弋在清新意境里，深切地品味到毓秀清灵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