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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云的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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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7/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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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了,爱人

别了,爱人

一股夹杂着北冰洋冰屑的寒风又一次降临在斯沃里斯镇。介于地面与云层之间的飞雪被这股风吹的四散,盲目的挑选着自己的埋雪地。

镇中商店的橱窗上挂满了松树枝与彩灯,糖果店的门上还挂着几只塑料拐杖糖。大雪为这座城镇盖上一层糖霜,也为这座城中的居民带来了欢笑。

至傍晚,堆积的雪云遮蔽了落日的余辉,街面被汽车压平的积雪让阿廖莎眼前的世界明亮了几分。

阿廖莎今天裹着灰色格子马场大衣,颤颤巍巍的锁上了面包店的大门。她的神情低落,眼神中偶有露出几分抑郁的雾。

走下阶梯,阿廖莎站在一盏昏黄的路灯下,她怔怔的望着东方。几股风雪击打在她高挑的身躯上,让她有些不稳。可他依旧眺望着东方。

“阿廖莎!”

一道苍劲有力的声音透过风雪惊醒了阿廖莎。她很熟悉这道声音的主人,扭向右后方对着一个老人打着招呼。

“斯诺先生,圣诞节快乐。”

此刻的阿廖莎光彩四溢,和刚才阴郁迷蒙的阿廖莎完全是两个人。

“圣诞快乐阿廖莎。这么晚了还不回家嘛?”

“刚关了门,准备去买几件礼物给朋友。”

那穿着破旧黑色棉服的老人一阵爽朗的大笑,似乎很享受圣诞节这样欢快的氛围。与阿廖莎一阵寒暄后,转身就往下一盏路灯走去。

阿廖莎看着这个雄健的老人走远,眼中的光彩又逐渐消失了下去。拽了拽头上的帽子,踏着寒峻的冷气向家走去。

奥克兰街比以往更热闹,街旁还有几个雪人在于当地居民一起欢度这个圣诞。街上的人三五成群,都在享受这样欢快的气氛。

阿廖莎独自走在奥克兰大街,看着身边走过一簇又一簇人群,心中泛起一丝丝一样的情绪。他们像是一颗颗石子落在阿廖莎心中那片湖泊,一圈圈涟漪冲击着阿廖莎的情绪。

苦涩。落寞。孤寂。失望。

这些情绪在这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下逐渐升腾,使得阿廖莎眼中有些抑郁的雾气更浓了。

阿廖莎的高筒皮靴泛起些许雪花,修长的双腿麻木机械的向前摆动,似是阿廖莎走过的地方星辰的光都要暗淡几分。

穿过人潮汹涌的奥克兰大街,阿廖莎又回到了这条克里斯夫街。

走到这里,阿廖莎的的回忆与心湖上的圈圈涟漪产生了共鸣。眼前出现了一个身着连衣裙的少女与一个透露着反叛气质的蓝色眼睛少年相拥在一起的画面。

阿廖莎甩了甩头,不想再继续回忆下去。

她在克里斯夫大街与那个少年有一个家,走过这昏暗潮湿的楼道,阿廖莎打开了家门。

家中的布置很温馨,像是刚结婚的小两口的婚房一般。阿廖莎脱下马场大衣,甩了甩上面的雪花,顺手将它挂在门旁的衣架上。

这个家很小,阿廖莎没走几步就走到了“沙发”旁。

说是“沙发”,其实也只是一个放着软垫的椅子,这样的称呼是那个人和她的约定:以后这个地方要摆一个沙发。这样的家具还有很多,“壁炉”“电视”“冰箱”等等。都在这个小小的家中出现。

阿廖莎拖着“沙发”来到窗前。坐在“沙发”上,烤着面前的暖气,窗外是克里斯夫大街的欢笑声,与其他住户阖家欢乐的气息。

窗外的飞雪通过窗户的小缝隙透了进来些许。

阿廖莎点起了一支烟,瘫软的靠在“沙发”上,神色中尽显疲惫与一股不知名悲伤。

或许是几缕烟熏了眼睛,阿廖莎的眼框逐渐泛红,几滴眼泪顺着她的眼角淌了下来。

也许是阿廖莎雪白的肌肤的缘故,这几滴眼泪显得格外冰冷。

她想起了去年的圣诞节。

她与她心爱的男子墨洛达,依偎在“壁炉”旁,憧憬着今后的生活,那时的她认为这个名叫墨洛达的男人就是自己一生的陪伴。

她们在屋中欢声笑语,一起处理一只火鸡,一同切开写着“相约永生”的蛋糕。彩灯在屋中散出神迷的光,她们一同喝着廉价的酒水。

那样贫困但欢乐的日子,最终还是化为了阿廖莎吐出的一团团烟雾。

阿廖莎拿起桌上的一张合影,笑了起来,只是着笑中还泛着些许苦涩与另一种说不名的情绪,似是失望,也似是缅怀。

合影旁还有一只黄铜闹钟,阿廖莎放下合影,拿起闹钟,拖着“沙发”坐到了电话旁。阿廖莎面无表情的看着这只闹钟,她起身拿了一瓶伏特加回来。

伏特加的酒浆倾倒在这只小小的玻璃杯中,液面摇晃不止,阿廖莎的又一股回忆被触发。

那是一年前秋天的早晨,她和墨洛达拖着宿醉的身体吃着早饭。

“亲爱的我想和你说一件事。”墨洛达放下手中的黑面包正色对阿廖莎说到。

“怎么了我的爱人?”阿廖莎看着墨洛达的蓝色眼睛,脸上荡起了微笑。

“我想去美国。”

“去美国干什么,那么远。”

“我要去做一个摇滚明星。”

“摇滚?那是什么?”

“鲍勃迪伦那样的摇滚明星。”

“谁是鲍勃迪伦?”阿廖莎不解的问。

但接着她又补充了一句。

“可我不想让你离开我。”

“这是我的理想,我一定要去。”

“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很难见到你了。”阿廖莎话语中有些苦涩。

墨洛达也皱起了眉头,看样子有些不悦。

“这样吧”墨洛达说到,“每年莫斯科圣诞节的八点我都会打电话给你。如果我一年内都没有什么机遇,我就回来和你共度余生。”

阿廖莎听到墨洛达这样的承诺心中的苦涩冲淡了些许,但还是对墨洛达这样的“理想”有些难过。

阿廖莎走到墨洛达身边,紧紧的抱住了墨洛达,诉说着她对墨洛达的不舍。

几日后墨洛达乘坐一艘客船离开了斯沃里斯镇,阿廖莎站在人群中想再找到墨洛达那美丽的蓝色眼睛,却又淹没于人群。

阿廖莎的心也被着北冰洋的冷气所淹没。

回过神来已是八点一刻了。

电话没有响。

阿廖莎又倒了一杯伏特加,这次她一饮而尽。伏特加的酒浆在她体内燃烧,部分穿过了她的喉咙,部分挂在了她的食管,大部分落在了她的胃部。

但还有一部分,上升至她那绿色的瞳孔,印出燃烧的火。

翌日。

圣诞节的风雪依旧没有停止,阿廖莎今天穿了一件米色的风衣,眼中抑郁的雾气已然消散,提着一只棕色的皮箱向港口走去。

“呦!早上好啊阿廖莎!”

“早上好斯诺先生。”

“阿廖莎,你这是要去哪儿?这么急匆匆的?”

阿廖莎嘴角扬起微笑,气质与昨天完全不同。

“我要去美国探望一位,故人。”

“哈哈哈”斯诺爽朗的笑声再次传来,像是为阿廖莎庆贺一般,“玩的开心阿廖莎!”

“我会的斯诺先生。”

阿廖莎嘴角的笑更自然了,这一抹笑让阿廖莎更加的美艳。斯拉夫年轻女子的美在这一刻完全绽放。

“对了阿廖莎,墨洛达现在怎么样了?”

“他还在美国吧,不过我和他已经没什么联系了。”

“哈哈哈……”斯诺又一阵笑声传来。

“在咱们斯沃里斯镇,可没有一个小伙子会去当什么摇滚明星,他们都会用心去爱他喜欢的姑娘。”斯诺笑着说到。

阿廖莎没有说话,只是浅笑着不说话。

“斯诺先生我要走了,祝你度过开心的一天。”

“玩的开心阿廖莎。”

黑色的皮靴又溅起了奥克兰大街的积雪,它们顺着风向远处落去,寻找下一个埋雪地。

阿廖莎很快的上了船,这次行程是她早已准备好的,不论昨晚的有没有那一通电话。

阿廖莎站在甲板上,听着汽笛鸣叫,北冰洋的海风刮过她脸颊。

阿廖莎从怀中掏出一盒火柴与一包香烟,她一手挡着风,挑了一支干净的点着了火。

伏在甲板的栏杆上,看着前方的海面,神思已经越过了白令海峡,抵达了那一边的国家。

她突然的回忆起了很多……

去年的圣诞夜,她蜷缩在那间小屋,寒冷的冬夜让她的心更加冰冷。

她的手中捧着那只电话听筒,听着电话那头的墨洛达诉说他的见闻。

他说他要成为篮球明星了。

他说他要成为好莱坞明星了。

他说他被星探选中继续他的摇滚梦了。

他说他认识了一个身穿范思哲粉羽外套的女孩。

电话旁的阿廖莎心如刀割。

我的爱人啊,希望你能看清这邪恶的现实,不要被那热烈的泡沫所粉碎。

这场通话很不愉快的结束了。

随后墨洛达陆续寄了几封信给阿廖莎。

信中写着自己在美国的见闻,但每篇都用很大的篇幅写那个范思哲女孩。

阿廖莎也回信到希望墨洛达记得他在斯沃里斯镇有一个爱人。但一次次的希望,最终换来的是更加的绝望。

这几日阿廖莎一只沉浸在这些回忆中,偶然的看着她那只棕色皮箱,神情有些恍惚。

阿廖莎终于踏上了旧金山的土地,这里和斯沃里斯镇完全不同。街上的人又斯沃里斯镇几倍多,街上一辆接着一辆汽车,完全没有沿海小镇的宁静。

阿廖莎皱着眉头走在街上,她内心厌恶这这里的一切,她深深的认为是这坐城市的罪夺走了她的一切。

天色逐渐晚,旧金山的晚风吹拂着阿廖莎,这里没有斯沃里斯的严寒,可她的内心丝毫不比斯沃里斯寒冷。

她顺着地图来到一家斯拉夫人开的旅店,向他们打听墨洛达。结果出乎意料,墨洛达在这里很出名,今晚就在一场酒吧有他的表演。

道谢后阿廖莎快步走向那家酒吧。穿过昏暗的街灯,走过目眩神离的前台,阿廖莎很快寻找到了他那双蓝色眼睛。

墨洛达站在台上,弹着吉他唱着《随着时钟摇摆吧》。他那蓝色的眼中充斥着忧郁的光,在这样暧昧的灯光下他那双眼睛显得那样勾魂夺魄。

阿廖莎冷冷的看着墨洛达,随后她的目光开始四处搜寻,最后落到了一个戴着大颗珍珠的粉色羽衣女士身上。

那位女士眼中露出对墨洛达炙热的火。

阿廖莎的眼中也露出炙热的火。

墨洛达的演出在阵阵喝彩中结束,他潇洒的约下舞台,挽着那味范思哲女士的胳臂,走出酒吧。酒吧中再一次爆出喝彩与掌声,还有几声口哨响起。

阿廖莎早已离开了酒吧,蹲在酒吧旁的一条巷子中,打开了她的皮箱。

皮箱有一些衣物还有一见牛皮纸包裹的东西。阿廖莎撕开牛皮纸,露出了里面的大块面包,掰开面包,里面还有玄机。

又一件牛皮纸包裹的东西。

这次阿廖莎缓缓拆开牛皮纸,露出一把手枪。

检查了一下弹夹内的子弹,阿廖莎熟练的上膛。惨白的月光与昏暗的路灯灯光使得这把手枪看上去十分冰冷。它像一尊恶魔,等待着吞噬着世间的鬼魂。

阿廖莎将手枪藏在风衣口袋,站在酒吧门口等待那二人的出现。

当墨洛达看到阿廖莎站在酒吧门口时他怀疑自己产生了幻觉,甚至心中还想是不是自己今天的酒喝多了。酒精让他看到一个不可能出现的人。

但接下来阿廖莎的动作让墨洛达相信了这不是幻觉。

他见阿廖莎快速的从口袋中掏出一把手枪,对着他身边的范思哲女士连开了三枪。

酒精在这时荡然无存,他想说些什么,但时间不允许再让他说任何一个字。

阿廖莎手中的恶魔对准了他,他看到那恶魔闪过几阵火光,自己便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阿廖莎已经设想过很多次这样的场景,但发生时还是有些发懵。她怔一会儿,回过神来收起手枪,转身向海边跑去。

虽然酒吧距离海边路途不远,但她还是在跑到海边时听到了警笛声音。

阿廖莎站在海边,思绪万千。

我的爱人,你还是被这无边的邪恶迷失了自己。你热烈相拥的激情最终还是撕毁了你。

再见了我的爱人,再见了,我那蓝色忧郁眼睛的爱人。

我爱上了一个幽灵。

一声枪响混合着海浪声随风远去,不知这股风又会飘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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